殊不知，她与顾离之间的来往都落在了另一个人的眼中。
“顾卿瞧什么呢？”
皇帝的声音适时的响起，打断了顾离灼热的让人不适宜的目光。
也不知怎的，今日皇帝的目光总是聚集在颖妃这一桌，一有些什么风吹草动，皇帝总能头一个发现。
顾离猝不及防之下被问得微微一愣，随即立刻站起身来。
年少公子长身玉立，一席长袍随着他的动作微微的扬起，更为他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风骨，果然叫人侧目。
拱起手来回礼，顾离的声音也如他这个人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起那被山间溪水打磨了千年的凉石：
“回禀陛下，在下在瞧着十一公主的饮食呢？”
“哦？这是为何呀？”
皇帝来了兴趣，坐直了身子问道。
姜若瑶没想到顾离突然提起自己，举着筷子正要夹菜，被如此一说，尴尬的是继续夹菜也不是，放下筷子也不是。
最后，只得恨恨的放下筷子，瞪了顾离一眼，示意他莫要胡言乱语。
顾离收到姜若瑶的眼神警告，却温和的笑了笑，将刚刚编好的说辞娓娓道来：
“陛下亲自嘱咐在下照看十一殿下的身体，可十一殿下却嫌我太过啰嗦，不爱听在下说那些繁琐的忌口，所以我只好一直盯着殿下的饮食。”
“哈哈哈哈哈哈，顾卿真是恪尽职守到近乎耿直啊！”
皇帝听了这话不由得笑出声来，点了点顾离的方向，又转头嘱咐姜若瑶：
“所谓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小十一，还是要好好听顾医师的安排，你要知道顾医师亲自照看的福气连朕也难得一求，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是，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必不会再任性了！”
姜若瑶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皇后在一旁打着圆场，笑道：
“小十一是陛下年岁最小的孩子，难免养得娇了些，有些小脾气小性子也是正常，顾医师不要见怪啊！”
“不敢。”
顾离笑着摆摆手，翩然落座。
“原来你说的与顾医师闹了些矛盾，是指你不愿意听他唠叨啊？”
颖妃举袖做出饮酒的样子，却偏了一旁贞贵妃的视线，悄悄的与姜若瑶打着趣儿。
姜若瑶心里暗恼顾离这人做事忒没有章法，却不得与旁人明说，面对颖妃的笑意盈盈，也只得勉强挤出一个笑来。
这番动静闹得不小，前有陛下亲自点了梅婕妤母女坐在了颖妃娘娘身侧，又有颖妃娘娘开口要讨十一公主做干女儿，帝后言辞之间又颇为宠溺十一公主。
这宫中风向莫不是真的要变了？
处在前朝后宫权力中心的人都在心中默默估量着梅婕妤母女在皇帝心中的位置，一时间场上的气氛竟然变得微妙起来了。
梅婕妤顶着众人打量的目光，更是坐立难安。
皇帝却瞧着座下的顾离和姜若瑶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意。
皇后瞧着皇帝的兴致正高，急忙招呼着近前的几位妃嫔和大臣家眷们说话打趣。
这言谈之间难免说些恭维陛下圣明娘娘贤德的话，又得来往敬酒，这场子便又重新热闹起来。
趁着酒酣宴足之时，各家的公子贵女们又开始了琴棋书画的献艺。
倒不是要刻意的表现自己，这也是寻常大宴上的固定过程。
趁着官眷夫人们都在，适龄尚未议亲的公子贵女们表现表现，一是在陛下娘娘面前讨个热闹，若是得了一两句夸赞便也是光耀门楣可讨个好前程的事，二也是让各府的夫人们瞧瞧眼，也好彼此议亲。
这样的献艺，哪家的公子小姐上来，要表现些什么，前头是谁，后面又接着何人，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这样方能各色才艺穿插着表现起来，不能一个人上来舞了剑，后头跟着一群舞剑，便叫人看的索然无趣，也失了公平公正。
如此，流水样的各色表演上来又下去，皇帝瞧着兴致盎然，时不时的与身边的皇后说上两句。
倒没有特意点名谁家的公子小姐格外出彩，只是瞧着心情格外的不错。
姜若瑶看着这些眼花缭乱的神通，只觉得兴致缺缺。
她从小跟在母亲身边没有得到过公主该有的教养，哪怕是活了两辈子，也没正经学过这些不实用的本事。
导致她坐在那里，琴是听也听不明白其中的情致，棋也看不出其中的来往厮杀，书法更是瞧着潦草的认不出，画倒勉勉强强能辨出个美丑来。
瞧着瞧着，便觉得有些个困了，上下眼皮直打架，要不是对面顾离盯着她的眼神太让人难以忽略，她就要忍不住打哈欠的手了。
侧头看了看，颖妃娘娘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的点点头，又或是皱皱眉。
也是，秦家大小姐虽然出身武将世家，虽然不爱卖弄那些才情，可想必也是受过世家底蕴培养的。
姜若瑶便转身去看母亲，母亲倒没有看那场上唱的热闹，只是也紧紧的皱着眉头，面上浮现出一丝担忧的神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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