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若是当初，有少夫人发话，允女子读书教书，我大姐她、她……呜呜呜！”马晏生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童秀儿早已跟着垂泪涟涟，童虎则轻拍着马晏生的肩膀，黯然道：“晏生原本读书比我好，却因为家庭变故，影响了去年科考……”
砰！卫灵儿握拳砸在桌案上，一张脸要多臭有多臭。
本就快气得不行了，又听他说因为流言蜚语影响了科考，更是无法自控地想要施暴，这种憋屈与悔恨，她可是深有体会啊喂！
童志见她脸色不佳，连忙拱手道：“马家不幸，实非晏生的错。小人也是怕他消沉不起，这才私自做主，雇他来书行抄书，他的工钱，都是从小人的月银中扣除……”
“不必！”卫灵儿打断他，深深地运了口气，好不容易压下情绪，干脆道：“你的月银照旧，晏生也不必再来抄书。”
“啊？”众人皆是一惊，童志立马跪了：“还望少夫人莫怪，给他留口饭吃……”
“哎哟我去！”卫灵儿直想扶额：“我让你跪了吗？赶紧给我起来！”
童志颤巍巍地刚站起身，就听到了一句他死都想不到的指令。
“我不让他抄书，是想让他来给我教书！”卫灵儿皱眉看向他：“你们不是说晏生已是秀才水平，只因家庭变故才落了地？”
“是……”童志有些懵，下意识地应道。
“那还抄神马书？这不是浪费人才嘛！”卫灵儿一拍桌子，又指着童虎道：“你也一样，别抄书了，都给我办正事儿去！”
“正事儿？”几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就听那个闺阁出身的少夫人，一脸认真地发号施令，有条不紊：“晏生，你回去把你大姐留给你的私塾重新开起来，就打着我卫府书行的名号，谁敢去找麻烦，让他们来找我！”
“童秀儿，你去找你的小姐妹们，但凡想要读书又读不起书的，都可以来我书行免费抄书以换取免费读书的机会。当然，前提是，得有你那一手漂亮的字，还没这水平的，就先去晏生的私塾里学。”
“童虎，你去做个调查，如果可以来我书行租书看，一日最多几文钱大家可以承受？哪些书是大家最想看的？大致估算一下每日可能租出去的书册数量，再核算一下书行日常的支出，以及抄一本书需要消耗的笔墨纸张的成本。带着这些数据找我，咱们一起盘算下，看如何定价比较合适。”
“童志，你整理一下书行里现有的书籍和数量，分门别类整理出书单给我，每本书留一本做底板给佣书们抄，其余的都拿到楼下的铺子里开放出租。那些有瑕疵的旧书也别浪费了，只要不影响阅读，就都拿出去租。”
童志弱弱地问：“隔壁卫大少爷的藏书，也要整理入册么？”
“当然！”
童志压下心中的激动，忍不住再次确认：“少夫人的意思是，大少爷的藏书，也、也可以开放给我们看了？”
卫灵儿斜眼嗔道：“就算我锁起来不开放，也挡不住你们偷看吧？”
童志老脸一红，垂首喏喏道：“小人不敢，只是先前大少爷藏书至此时，有提过不能卖，小人只是不确定，能不能抄了出租……”
卫灵儿略一沉吟，貌似确实应该问问卫子渊，万一里面有啥见不得人的文献呢？于是点头道：“藏书就先放一放吧，容我请示过夫君再做定夺。”
眼见窗外的日头已然偏西，她站起身拍拍手：“好啦！方才说的都听明白没？赶紧各自干活儿去吧！两日后我再来听你们汇报，要有进展哦！”
童秀儿小心地问：“家弟不是女子，能来抄书么？”
“当然！”卫灵儿边下楼边笑着说：“只要能达到你抄书的水准，不论男女，都能来！想要工钱的，就按市价给钱，不需要钱的，就双倍折算成租书的费用，免费读书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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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木独自隐在四锦湖边的树荫下，倚靠着树干怔怔出神，手中摩挲着一方污渍斑斑的乳白色绣帕，目中晦暗不明，面上阴晴不定。
她居然嫁人了，这么快，还真是让人猝不及防啊！
更让他猝不及防的是，她居然嫁给了卫大人！那个允他有非分之想的卫大人！
他不明白，大人既然自己想娶那个女孩儿，当初为何又要准他非分之想？生生勾起了他那么多不该有的胡思乱想，到现在想甩都甩不掉。
不觉间，李木唇角挂上一抹意味不明的苦笑，大人物们的心思，又岂是他这等贱奴能揣摩明白的？
其实，他心知肚明，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因着那丝不该有的非分之想，他才一直自欺欺人到现在罢了。他本就不配有非分之想，是自己忘了本分，又能怪谁？
好在，她嫁的是卫大人，她还在卫府，以后也会一直在。
想到这个，李木胸口的郁结又稍稍缓解。最起码的，他还能名正言顺地见到她、护着她，不是么？这总比她嫁到司徒家或者被迫入宫要强上百倍了！
反正，守护卫大人一个人也是守，守护他们夫妇两人也是守，他是卫大少爷的人，自然也就是她卫少夫人的人。
维持现状，挺好，真的挺好！
李木闭了闭眼，似是下定了决心般，手一扬，那团绣帕便直冲湖心飞去，在离湖面丈把高的地方舒展开来，悠悠荡荡地飘落在湖面上。
是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彻底断了那个本就不该存在的非分之想，找准自己的位置，安分守己，维持现状就好。
李木死死盯着那片铺在湖面上的乳白色，心也如同那方绣帕一般，一点点地被湖水浸湿，缓缓下沉……
“嘿！你干嘛呢？”
身后猛地传来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李木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就见那个刚被他埋进心底的女孩儿正活灵活现地立在那里，冲他笑得一脸明媚。
他一时间有些恍惚，这不是幻觉吧？
卫灵儿朝他身后探了探脑袋，戏谑道：“你刚才把什么扔湖里了？搞得跟毁尸灭迹似的。”
“没、没什么……”李木这才缓过神儿，慌忙单膝跪倒：“李木拜见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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