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槐序御驾亲征的前一日，忽然破天荒地翻了宝仪宫的牌子。
但他来了却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清莺心里也堵着一口气，背过身去自顾睡觉。
第二日他出征之时，她也并未前去相送。
直到一个月后，她被诊断出了喜脉。
她这才明白，他那日所为。
清莺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确定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对的。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只能继续走下去。
“娘娘，这是御膳房那边新做的雪花羹，特拿来给您尝尝。”
自从有孕，清莺的胃口便特别好，但又变得十分挑嘴，御膳房那边整日变着法子给她做好吃的送过来。
她看了一眼托盘里精致的羹食，吩咐桐夏先放在旁边，“一个时辰前才用过午膳，这会儿还没什么胃口，先晾它一会儿吧。”
“是。”
桐夏将玉盏的盖子盖上，便出去了。
清莺坐在窗边的摇椅上看书，阳光斜斜地从窗外照进来，暖洋洋地打在人身上。
噼啪——
忽然一阵碎裂声将她吓了一跳，她转过身看去，发现白鹿晃着尾巴趴在桌边，装雪花羹的青玉琉璃盏被它推到地上碎裂了。
桐夏也听到了动静走进来，看到这场景，十分无奈，“坏猫儿，又给我惹祸。”
白鹿没有搭理她，自顾从桌子上跳下来，循着香味凑近那晶莹剔透的雪花羹闻了闻，便伸出舌头舔了几口。
“馋嘴猫，方才吃了一条小黄鱼，现又来抢主子的吃食。”
清莺笑着道：“它是个傻的，你怪它有什么用？”
话音刚落，桐夏便发现那猫儿翻了肚皮倒在地上。
“哎呀！”她凑过去看，便发现猫儿嘴边吐出了白沫，顿时慌了，“娘娘，出事了！”
清莺立即放下书走过去瞧，它将白鹿抱起来，急忙吩咐桐夏，“快去请太医！”
小太监立即去照办。
清莺看着怀中软趴趴的猫儿，神情悲伤，她转头看向那边地上碎裂的玉盏，深吸一口气，吩咐道：“拿本宫的玉令去找常安，就说有人要加害本宫，让他调派人手将宝仪宫团团围住！”
“是。”
待桐夏一走，清莺才终于颤抖着落下泪来，“小笨猫，连你也要离开我了吗？”
小猫儿的身子渐渐失了温度，清莺动作轻柔摸着它身上仍旧柔软顺滑的毛，慢慢的将脸贴了上去，“白鹿，白鹿，你先帮我去探探路，找到他，告诉他等一等我。”
没有任何回应。
她不知道这个笨笨的小猫能不能听得懂，但她想着，是阿序将它带到了她的身边，它应该能记得阿序的味道，它应该会找到他的吧。
……
宝仪宫被层层包围起来，清莺下令彻查所有人。
很快便揪出来一个小宫女。
常安将她拎到清莺面前，道：“这个宫女方才躲在墙角那里鬼鬼祟祟的，属下从她身上搜出来了这瓶东西。”
说着，常安将一个小陶瓶子递过来。
清莺眼神示意太医上前。
太医接过瓶子，打开，凑近闻了闻，说道：“娘娘，这个瓶中装着的就是与雪糕羹里一模一样的药。”
桐夏上前狠狠打了那宫女一巴掌，“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小宫女哭着摇头，“没有人指使……”
她还没说完就被常安一脚踹趴在地，随后常安掏出一把匕首，摁着她的左手，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切掉了她的一截手指。
小宫女撕心裂肺地哀嚎。
常安摁着她的后脖颈，冷声道：“再不从实招来，那就不仅仅是一根手指这么简单了。”
“说，我说……”小宫女战战兢兢，涕泗横流，声音嘶哑：“是韩美人，是她让我这么做的，她想害娘娘肚子里的孩子！”
“哦？你说的可是真的？”清莺垂眸看着她，冷冰冰地说道：“若你胆敢欺骗本宫，小心你的家人被你连累。”
“奴婢不敢，真的是韩美人让我这么做的，她嫉妒您得宠，怕您生下皇嗣，将来她更是难以出头，便收买奴婢来害您。”
清莺抬了抬下巴，对常安吩咐道：“将她带下去，写口供，签字画押。”
“是。”
——
清莺吩咐人将白鹿带出宫去，埋葬在余月的坟墓旁边的一棵槐树下。
随后，便是找韩美人算账了。
看到她前来，韩美人竟是一点也不慌。
她笑着行礼问安，还淡定地给清莺斟茶，“贵妃娘娘怎么有闲心来我这偏僻地方。”
清莺并没有接她递过来的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知道是为何。”
韩美人也不在乎她接不接，自顾坐下来，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轻笑道：“不过是死了一只小畜生，竟值得娘娘这般大动干戈？”
“若不是白鹿将那雪花羹打碎，今日中毒的便是本宫了。”
“是啊，真是可惜。”
清莺冷笑，“你现在是连装都懒得装了？”
“既然都被你给查出来了，我也没什么好狡辩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为什么？我与你无冤无仇。”清莺实在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害自己。
韩美人却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含着几分讽刺和几分凄凉。
“娘娘说得这句话倒与‘何不食肉糜’有异曲同工之妙，我们这些女人进宫来之前都是无冤无仇的，只是入了深宫之后，为了争宠，为了向上爬，才会变成仇家。你一直受陛下宠爱，自然不会明白我们的难处。不信你走出去问问，这个宫里，有多少人想让你死，恐怕一双手都数不清吧。”
清莺攥着手紧了紧，片刻，忽然也展颜一笑，“你说得对，你们都想让我死，那便大家都不要活好了。”
她甩袖而去，下令道：“韩美人禁足，待皇上回来再发落！”
——
三个月后，北境战报传来，皇上打了胜仗，已将所失城池收复，并将敌人击退百里，不日便可凯旋。
那日举国欢庆，百姓夹道欢迎，高呼陛下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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