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妈就去菜场买了一堆菜回来。其实就我们两个人，但是每一年除夕，我妈都会烧一桌子菜。说年年有余才行。
我妈的好姐妹周阿姨听说我回来了，盛情邀请我们去她家里跨年，被我妈婉拒了。好说歹说，无奈答应年初三去她们家吃饭聚一聚。挂了电话我妈让我去街上买点礼品年初三拎周姨家去。
我一个人又溜达到街上。小城市的过节气氛还是很浓郁的，张灯结彩锣鼓喧天都不夸张。
早上吃了面条，因为要留着肚子吃晚饭，我妈直接没做午饭。我就想着去买几个炸串对付一顿。小学门口有一个流动的炸串摊位，炸些火腿肠、豆腐皮、土豆片、鸡腿啥的，炸的外焦里嫩滚上特制的芝麻辣酱，小时候我和叶灵一放学就去，买上几串两个人吃，吃的满嘴流油。我还想着今天是除夕，会不会不出摊。结果老远就看见那熟悉的三轮车摊，只是以前的脚踏三轮换成了电动三轮。
炸串的阿姨看着还是那么精神，都没怎么变。我跟阿姨唠了些家常，阿姨多给了我一根火腿肠。
边吃边逛，买完要拿去周姨家的东西，也给我妈买了件羽绒服。最后拎不下，喊了辆三轮车把我和东西一起拉了回去。
我妈说我真是小孩子，喊去买东西就买一车。我说我现在有工资了，可以孝顺你。她乐得哈哈直笑。
晚上吃完饭收拾完，我妈就躲进了房间里，我知道她又想我外婆了。这么多年，她跟浅川那边的家人几乎没有联系。只在我初中的时候我小舅舅到鹿城办事，找到我妈互留了电话，也是从那时起我妈能时不时从我小舅那边知道老家里的情况。前几年我外婆摔了一跤，把腿摔骨折了，后来每逢刮风下雨天气潮湿，就犯腿疼病。严重的时候要去医院挂水才能缓解。我妈知道了，到处寻医问药，找了偏方自己回来弄好了寄给我小舅，结果都被我外公扔进了垃圾桶。
我外公在我妈的事上很固执，对我妈的态度几十年都没有软下来。所以我妈还是不敢回去。毕竟我外公年纪也大了，怕刺激他老人家。但是我知道，她很想他们。每逢中秋和春节，她都会一个人躲起来哭一场。
我在房间里听着她时起时伏的啜泣声。生平第一次，我开始怨恨那个不负责的男人。我一定要把他找出来，问问他，这些年我妈因为他吃了这么多苦，他的良心是如何得到安宁的。
春晚我只看了叶灵的节目，大型晚会的妆造让我差点没认出那是叶灵，我不禁想叶爸爸会不会觉得我是在吹牛，这哪里有叶灵。因为是直播还是看得出来叶灵有些紧张，但是她努力掩饰了。我给她录了屏，发到了她的粉丝群。她辛勤耕耘这些年，还是积累了一群死忠粉的。发上去我才发现已经有人发了现场录屏。下面都是夸赞和鼓励的跟帖。看到有这么多人爱着她，我无比替她高兴。
跨年倒计时了，外面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炮声和烟花声。前面一幢有邻居在放烟花，一下照亮了我的窗台。我拉开窗帘，只见巨大的五彩火苗在天空炸开，一束又一束，不断的向上冲击，照亮了整个夜空……
我赶紧拿出手机拍了个视频，发给了林慕琛：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他给我回了这几个字。
大年初一我又去看了一下叶灵爸爸，他总算还知道给大门贴了两个福。我给他拜了个年，把昨天顺便采购的生活用品给他放在了桌上。
他从衣袋里掏出两个厚厚的红包塞给我，说是一个给我，一个让我带给叶灵。我知道他是借着红包的由头要把昨天给他的钱还我，我也没跟他推辞。
临走的时候趁他不注意我把其中一个红包悄悄塞在了袋子下面。我又飞快地跑出了他家。
这可真是份力气活。我气喘吁吁。这样看来这些年叶灵打给他的钱估计他一分没花。父女两都有骨气。
回到家我妈看见我拿着个红包，愣道：“他还给你红包了？你咋收他红包呢！”
“这是他给叶灵的，让我回头拿给叶灵。”
“这父女俩，真的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啊。你快放好了跟我出门去。”
“去哪？”
“去拜年！”
我妈带着我在鹿城住了二十多年，遇到了很多感恩的人，他们出现在我妈人生的各个阶段，给予了她或大或小的帮助，成为了家人一般的存在。也就是我的那些非亲的叔叔阿姨，大伯嬢嬢们。我妈每年初一都会带上一些亲手做的茶点果子，带着我挨家挨户去拜年。
一圈转下来，我收获了大大小小的红包。我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妈又会一家一家的包回去。习俗真的是无语又奇妙。
跑了一天，吃了一肚子乱七八糟的，回来就锁定在卫生间里了。好不容易扶墙出来，顶上的灯又开始闪。我看了一下，这走廊顶还挺高。
“妈，走廊的灯什么时候得换一下。晚上上厕所闪得吓人呢。”我摸着肚子躺在沙发上。
“唉，白天上厕所想不起来，想起来都是晚上。等过完年我喊人来换。”我妈边说边给我找了两颗健胃消食片。
“没梯子，不然我也能换。”我看了一眼那屋顶，只恨自己没长两米。突然想到一米九几的林慕琛，他是不是一伸手就能够到了？我赶紧甩甩头，瞎想什么呢。
折腾了一晚上快虚脱，第二天我说啥都不出门了。家里什么都有，菜感觉几天都吃不完。我妈得闲去打了半天麻将，回来提醒我明天要去周姨家吃饭。说周姨老久没见我，让我找件像样衣服明天穿着。
她说的时候满面红光，不知道有啥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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