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媚儿的责怪声中，碾子稳住了身形，把嗓子压了压，“你这个时候来我爷爷的房里干什么？还把门给拴上了，说，到底想要干什么？”
胡媚儿皱眉揉着手肘，“我来守着他呀，还能干什么？碾子，虽然我的年岁还没你大，可毕竟是你爹的小妻啊，能不能每次别像看见了仇人，防贼似的？”
“你小点儿声，别吵醒我娘了。哼，一个小妾而已，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你说，你是来守夜的？那你男人呢？他怎么不来？还有，你干嘛要拴上门？”
碾子的表情不屑之极，问题就像熟透了的黄豆荚，一碰，黄豆就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外蹦。
“他终有千般万般的不好，也是生你养你的爹啊，他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白天忙得跟陀螺似的，晚上再过来守夜，整夜的没觉睡，你是想他死吗？”胡媚儿成功的利用了道德的制高点。
碾子身上腾腾的怒火，渐渐地收了火势，“哼，你们倒是情深似海啊，那你干嘛要拴上房门？”
“哦，这个啊，可能平时习惯了吧，一回到东厢房，我都是把门栓拉上的，怎么，不可以吗？”胡媚儿说到后面时，因为责问的语气，声调扬得很高。
碾子吓得下意识的伸头，往王氏那边看了看，狠狠的用眼神刮了她一眼，“你，哼~”
碾子拂袖而去，胡媚儿索性也不忙着关上房门，要不是为了找证据，这个屋，她是一刻都不想待的。无所不在的老人味儿，再加上那天早上撒的那一桶尿，弥漫的那气味哟，可一点儿也不好闻的。
一屁股坐到床对面的圆椅上，闭目养起了神，她怕碾子那俩口子会杀个回马枪什么的，决定再等上一等。
这一眯瞪，就过了子时，整个房里只有石奋浅得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和油灯芯时而爆花的声音，再侧耳细听，外面也只有偶尔传来的一声犬吠。
她用力的搓了搓脸，强打起了精神，轻手轻脚的去把房门关上，并是还是给拴上了。用剪刀剪了一下灯芯，开始先从上次打开过的衣柜里找。
直到鸡叫头鸣，除了找到几张大盛通汇的银票和地契外，就是一包约有百余两的银子，而心心念念想要的，却还是一无所获。她把地契放了回去，撕了几块宽布条子，把那些银两给分别缠在了腿上，银票叠好，放进了袖兜里。
走了走，又抖了抖，银子被绑得很牢，去把门栓给拉开了，实在是累的慌，便又坐回到了椅子上。几乎一夜未睡，这会儿，脑袋发懵，越发的昏沉沉的，几次都差点儿磕摔到地上。
等村里的公鸡，都叫成一片时，窝在王氏脚边的碾子媳妇儿，捶了捶僵了的肩膀，揉了揉被枕麻了的手，出了正房，走到了院子里。在感动中一夜好眠的石老五，也打开了东厢的门，儿媳妇儿唤了他一声爹，便去了厨房。
石老五到井台边，打上来一桶水，就着水捅洗了把脸，便神清气爽的去了石奋的房里。
推开房门，就见到胡媚儿的脑袋快磕着椅把子了，一缕散落的头发，被油灯的火给燎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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