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人呐，人呐
何美丽从未见过米拉如此失控，她急忙俯身，将那伏倒在地、恸哭不止的内廷总管扶起。
然而，当米拉缓缓抬起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寒气。
她的眼窝已化作两道深不见底的黑洞，宛如宇宙深渊，鲜血如泪般从其中流淌而出，顺着她苍白如蜡的脸颊滑落，染红了她修长的颈项。这副不似凡人的面孔，像是某种神只遗弃在世间的恐怖遗骸，让女总统猛然一颤，忍不住低声尖叫。
“怎么会这样？！”何美丽的声音发颤，她伸出手，试图拭去米拉脸上的血迹。
“她窥视了真身……我已经念旧情了。”璇玑淡然开口，语调轻缓，却如天穹之上的圣谕。她微微挑起修长的眉毛，眼眸中映出不属于人世的冷光。
最高女祭司面色剧变，惊骇之色像疾风般吞没了她的傲气。她的唇微微颤抖，却发不出声音，仿佛她曾经的盛怒与质问，都在顷刻间被剥夺殆尽。
“我们制造了女神，却不知道，她将会给世界带来什么？”何美丽踉跄后退，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站立不住。她喘息着，示意左右的医护人员赶紧抢救女总管。她的目光带着无法掩饰的震骇，仿佛终于明白，自己曾参与创造的究竟是何种存在。
璇玑的声音变得愈发柔美，如夜色中回荡的圣歌，悠远而摄人心魄。但她眼底的冷漠，如同群星照耀下的虚空：“你们一直告诉我，卡尔基就是慈氏。可我现在完全感受不到他。”
她微微一笑，神情竟然带着近乎温柔的痛惜。
“一个永远不觉醒的神，一个永远不会顺从他人意志的神，一个不愿与对偶神结合的神，我们还需要他做什么？”她缓缓张开手掌，指尖掠过虚空，如同轻触命运的琴弦。
“我，已是活着的女神。”
“那行行好吧，众星的女王！”何美丽高声喊道，她紧蹙眉头，愤怒、不甘、屈辱一同涌上心头，“我们已经彻底失去了对联合政府的掌控，无法调动安全部队守卫曼达安宫，你的信徒即将在今夜被屠戮殆尽！”
璇玑微微眨了眨如夜空般深邃的眼眸。
“无论他们有多少人，我都会抵挡住。”她轻轻一笑，红唇绽放如血色蔷薇。
“现在的我，不需要大团长。”
她的眼中燃起猩红的辉光，血液以某种超越凡人的速度在她体内沸腾，她骄傲地抬起头，黑发如晶亮的瀑布披在双肩之上，宛如诸神加冕的夜之君王。
“我的 Blōdrakō……”[1]她轻声呢喃，“将于今夜，痛饮敌人的鲜血。”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夜空被撕裂，无数碎石如狂暴的流星雨般倾泻而下，坠入燃烧的废墟之中。曼达安宫的最外层城墙，在一连串高能爆破导弹的冲击下，被撕开了一道足有五十米宽的缺口。防御场的力场涟漪在崩解的最后一瞬闪烁着扭曲的光弧，随后彻底熄灭，失去保护的石质墙体在连续震荡中轰然崩塌，巨大裂隙间腾起令人窒息的尘埃，如同远古诸神陨落时扬起的死亡迷雾。
穿着异形机甲的守卫们在城墙上四散奔逃，在火光映照下仿佛无助的虫群，在逐渐崩塌的庞然巨构上蹒跚躲避，试图逃离即将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他们的惊呼被冲击波撕碎，战场的嘈杂声淹没了一切，许多守卫甚至未及反应，便被坠落的石块和爆炸的余波抛向夜空，旋即沉入坍塌的尘埃地狱。
“大巴比伦的城墙坍塌了！”在远处站在移动了望塔上的雨果大主教，用手中的牧杖兴奋地遥指那个发出巨大声响的方向，他浑厚响亮的声音通过特质的扩音器传播在整个战线之上，“快冲进去！神已经帮我们打开了仇敌的大门，快冲啊！”
这一刻，围攻者的军队——不论是狂热的十字教圣徒，还是手持各种武器的暴民，所有人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狂欢怒吼。他们仿佛陷入宗教启示般的狂热，整个战线掀起排山倒海般的呐喊，那声音穿透了夜空，震动着盖亚广阔的大地。
“城墙倒塌了！”
“我们赢了！！”
胜利的错觉点燃了所有人的血液，士兵与暴民们不顾一切地向缺口狂奔而去。他们如潮水般涌入崩裂的裂隙，翻越废墟，踩踏着尚未冷却的残骸，宛如洪流冲进这座邪教的中心。
城内的守卫军彻底崩溃，他们的战线像被烈焰灼烧的纸张般裂开，兵败如山倒。连防御无人机都飞散而逃，宛如逃避风暴的鸟群。
突然之间，黑暗的天幕猛然裂开，一道赤红色的流星撕裂夜空，从高空骤然俯冲而下，音爆的声音宛如惊雷一般，让所有人都抬起头。
女神降临了——
她骑乘着一台宛如远古红龙般的变形战机，那是一架融合生物与机械之力的战争巨兽，狰狞的龙首形态由暗红色的钛合金铸成，双翼展开时，如同一柄横贯夜空的光能利刃，映射着战火的光辉。尾翼喷涌出炽烈的离子流，每一次扇动，都撕裂夜色，震荡空气。
它在城墙残垣之上飞速盘旋，长龙金属的身体在空中来回扭曲摆动，反射着鳞甲的光辉，这是古老的神只，在宇宙轮回之力下重返世间，俯瞰着脚下的凡人。
“天呐！这是什么？！”
“红色的飞龙……”
“大红龙！神呐！”
冲进曼达安宫宽阔广场的暴民们抬起头看着暗夜中的金属巨龙，他们的欢呼和冲击戛然而止，每个人脸上都满是惊吓。
“人呐，人呐……”
璇玑说着咒语一般的柏拉图语，骑在“血龙”之上的她身披黑金色的战甲，每一寸曲线都随着她的动作浮现幽蓝的辉光，宛如星辰闪耀。这致密的铠甲遮掩了她的容颜和神性，但让她如同最令人生畏的柏拉图太空骑士一样，出现在盖亚人的面前。
她没有犹豫。
璇玑猛然一扬手，战甲肩部的锁定系统瞬间锁定了地面上涌入的成百上千的暴民，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一种来自天穹的恐怖威胁。
[1]古哥特语的“血龙”，璇玑的变形战机的名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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