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翠感受到全场注视的目光，恨不得把张家旺的嘴撕烂。她就没见过上赶着往自己媳妇儿身上泼脏水的。
“堂下何人？”京兆尹按例询问。
黄雅宁带头跪下，柳管事和李翠翠也跟着跪了下来。
“民女乃是织造工厂管事黄雅宁，这位是我的同伴柳兰，也是织造工厂的管事，最旁边的是我们工厂的女工李翠翠。李翠翠今早没来上工，所以我们请了曲大人帮忙寻人。”
黄雅宁三言两语就把人和事都说完了。
京兆尹点点头表示知道，又问道，“李翠翠，你可曾和曲大人私通？”
李翠翠将头深深扣下去，再抬起来，“请大人明鉴，民女之前从未见过曲大人，今日才是第一次得见。”
“你这个贱人，你，竟敢不帮我。”张家旺一听见李翠翠的话立刻破口大骂起来。
黄雅宁趁机说道，“大人，事情真相已经很清楚了，是张家旺蓄意污蔑曲大人。”
京兆尹点点头，不过并未宣判。等到公函到了，确认所有事情都和曲景明说的一样，才说道，“张家旺，蓄意污蔑朝廷官员，杖二十，监三年。”
一路上紧追慢赶但找错了地方的张父张母匆匆来迟，刚到就听见这个消息，又开始了哭天抢地的节奏。
京兆尹一拍惊堂木，“蓄意扰乱公堂，无论何人，都是要挨板子的。”
张母的哭嚎声一下子就被打断了，她并不想被打板子。她年纪这么大，挨板子会没命的。但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打，也受不了，于是跪在地上说道，“大人，我儿有冤情啊！”
“张家旺污蔑朝廷官员，是本官已经查明的。怎么，你觉得本官的判决有误？”
张母疯狂摇头，“民妇不敢。不过，丈夫要挨板子，做妻子的怎么可以无动于衷呢？能否让民妇的儿媳妇替儿子分担一半。”
京兆尹摇了摇头，“子不教，父之过。为人父母的，对孩子有教养之责。妻子不可以分担丈夫的刑罚，但做父母的可以。你们愿意吗？”
这话说的，黄雅宁真想给京兆尹鼓掌。
张家旺满怀期待地看向爹娘，谁知道两人俱都是缓慢的摇了摇头。
张父解释道，“儿呀，爹娘都年纪大了，实在禁不住板子。咱们家不能都受伤啊，总得有人能照顾你。”
张家旺没说话。
“行刑。”
“慢着，行刑之前，民女还有话说。”出声的是黄雅宁。
京兆尹知道皇帝非常重视织造局的事情，于是说道，“黄管事请讲。”
“张家旺长期家暴妻子李翠翠，致使李翠翠浑身带伤，甚至引发高热。若不是有好心路人相救，她可能就没命了。这该怎么罚？”
“这—，”京兆尹还真有些不知道这样的问题该怎么解决。
之前不是没有过妻子被丈夫家暴的案例，但都是妻子被家暴致死后，娘家人来要求赔偿的。
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判更合适一些呢？
京兆尹想了想，决定把问题抛回去，“李氏想怎么办？”
李翠翠上前道，“民女想求一份和离书。”
京兆尹觉得这是个合理请求，都快要被打死了，肯定想早点跑。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张母就嚷道，“不行。”
声音太大，吓了京兆尹一跳。
“大人，她们家当初收了我们的聘礼，李氏就是我们家的人。挨打挨骂也该她受着。”
“当初收了聘礼的是我爹娘，不是我。何况，我被打的还不够惨吗？”说着，李翠翠一把掀开衣袖，上面全是一道道的红色疤痕。在场的人看了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对着地上的张家旺指指点点起来。
张家旺气急败坏道，“有几个男人不打媳妇儿的？那是她该打。”
“敢问大人，若是民女走在大街上，突然将一个与我无冤无仇的陌生人打的下不来床，必须卧床休养，那民女该当何罪？”
京兆尹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慢条斯理地说道，“殴打他人者，须赔偿被殴打者医药费，同时杖打十大板，监一年。若是取得被殴打者的原谅，可以酌情减少处罚。”
“大人，若是打了陌生人，尚且需要赔偿需要坐牢。怎么打了妻子，就什么责任都没有了呢？难道这一纸婚书是丈夫的保护伞？”
“可她收了我们的聘礼。”张母仍旧叫嚷道。
“那笔聘礼并未交到李翠翠手上，让她来承受这个代价，太不公平了吧。”黄雅宁据理力争。
京兆尹觉得这话也有理，但千百年来大家都是这么做的，似乎又没什么不妥。他也迷糊了。
“大人，我们的诉求是能与张家旺和离，同时需要赔偿医药费。否则就请大人按照殴打他人来给张家旺判刑。”
“大人，您万万不可听从这女人的话。凭什么给我判刑？我打自己媳妇儿还有错了？”
正僵持间，忽然从外面走进来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个使者，穿着官服，手捧圣旨。他口中说道，“京兆尹吴大人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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