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岁暖又一次从海洋创造出来的梦境苏醒过来时，太过美好的幻象让她无法分清自己正身在何处。
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没有一点光亮，冰冷刺骨的海水将她包裹，胸膛被海水挤压。顾岁暖试图摆脱这强烈的窒息感，却被海水困在原地，无法动弹。
顾岁暖明明记得她正陪伴在家人身边，为什么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被困在这漆黑的海水里了？
窒息的痛苦和死亡的恐惧，让她慌了神 。顾岁暖迫切的想要逃脱这里，回到家人身边。
她答应过他们不会再突然离开的，她还想继续陪伴在家人身边。
她想回家，她要回家……
【顾岁暖！暖暖！】
司命薄一声声的呼唤，让恐慌的顾岁暖稍微冷静了一些。
司命薄，你出现了？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为什么回不了空间？你快帮帮我！
【暖暖，你一直就在这里，不过是海洋给你编织了一场美梦罢了。】
【你好好想想，当时漩涡在不停冒黑水，海洋生命献祭自己无济于事，帝君大人的生命也岌岌可危。】
【你和大海做了交易，你甘愿成为海洋新的养料，献祭自己的生命，交出灵魂。】
【大海在不停给你制造美好的梦，又残忍的将你唤醒，让你在漆黑的海水里痛苦挣扎，只为吸收你强烈的情感。】
司命薄的解释已经变得很熟练了。
【暖暖，你已经醒来过上百次了。】而司命薄也把这个残忍的真相复述了上百次了。
原本还在恐惧的顾岁暖慢慢平静下来，她终于想起来了。
根本没有什么补救的机会，悲剧都已经发生。
荆叔叔，外公，还有阿台和阿北，他们真的都不在了。
那不过是一场美梦罢了。
他们的灵魂都回家去了吗？都自由了吗？
顾岁暖知道大海很快就会将她重新拉入梦境，她又会忘记这些，重新经历那美好又虚假的梦，可她还是想知道结果。
【暖暖放心，他们的灵魂不会再被大海吞噬了。你看，这里就是归墟，不再有蓝色的小鱼照亮这里。因为他们都已经自由了。】
那就好。
看来大海也是信守承诺的。
顾岁暖闭上眼，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况。
被蓝色光团包围后，顾岁暖又一次看到那条海水凝聚而成的鲸鱼。
鲸鱼身上的海水果然已经被黑水占据，死死缠绕着鲸鱼，与先前的温和，悲鸣不同，如今的鲸鱼看起来无比的愤怒。
鲸鱼的声音不再是海洋生物的声音，而是许多人的声音。
“污染，污染……全都是人类制造出来的污染！人类想要杀死我，人类在自取灭亡！为何要这么做？你们为何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岁暖无法回答，也许是因为一些利益，也许因为受难的都是普通人，所以发号施令之人不在乎。
人性，是顾岁暖哪怕经历一个又一个世界也无法参透的东西。
“抱歉，我无法阻拦他们。”涉及的人太多太广，顾岁暖杀不过来，也杀不了。
在几百年前，华国还是古老的华夏时，有人离开华夏的土地，背叛了华夏的神，自立门户，信奉了邪神。
天上的神明，各自清高，互不干扰，他们各自庇护着他们的子民。
如果要让他灭亡，会惊动天上的神，顾岁暖没有对抗神的力量。
“不过我可以牺牲我自己，让大海吸收我的生命。我只有一个要求，归墟不再吸收其他灵魂，让他们回家，让他们自由。”
顾岁暖没有忘记，外面游荡的蓝色小鱼里，还有外公，荆叔叔他们，她总要救下点什么，不能让他们连魂魄都消散了。
巨鲸沉默着，打量起顾岁暖，似乎正在权衡这个交易是否划算。
“好，你留下来，直到大海彻底恢复那天。”
海洋同意了顾岁暖的交易，她从和海洋的交流中醒来后，先把命珠还给余湛，然后毫不犹豫的游进旋涡里。
只是瞬间，顾岁暖的肉体就已经消散，她的灵魂被困在旋涡里。
原本不停冒出的黑水开始退散，归墟回归清澈，就连在漩涡边的余湛也发现他的力量回来了，甚至要比从前更加充盈。
顾岁暖的灵魂确实是那最佳的祭品。
归墟吞噬灵魂，是为了吸收他们的情感，可大多数的情感都是脆弱的。对大海而言，那么轻微的情感没多少能量。
唯有顾岁暖的情感，强大得不似普通人类，甚至堪比神明。
就好像有人特意磨练过她的情感，滋养着她的灵魂。
强大的情感本就难得，如同顾岁暖这般纯净的灵魂更是少见，身在污秽，手染鲜血，却能不忘初心，这已经足够出色。
海洋开始恢复生机的那一刻，原本被阻拦，吸引到归墟的灵魂也获得了自由。
千千万万条蓝色的小鱼冲出归墟，在海上游荡着，大多数都奔向了大陆，那是家的方向。
可余湛没空欣赏那幅盛景，因为他在旋涡中看到了顾岁暖的灵魂。
海洋困住将她困在漩涡里，正在吸取她的力量，顾岁暖的神情痛苦，看上去在经历不好的事。
余湛触碰不到灵魂，无法解救她，只能看着她痛苦。
明明，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海洋的污染，鱼类被大肆屠杀，这些事都和顾岁暖没有关系。
他人犯下的恶，为何到头来却要善良的人做出牺牲？
“暖暖，再等等我好吗？”
余湛知道顾岁暖最害怕窒息的感觉，他不能让她永远被困在旋涡里，灵魂不停感受窒息的痛苦。
“我会救你出来的。”
余湛对顾岁暖许下承诺，然后就头也不回的游出了归墟，朝着倭国的方向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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