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紫烟听到这话，浑身颤抖。
陆云深那次的车祸，阿太又挡了一次？
不然王阿太为什么突然没了？
心里万千思绪，车子冒着大雨前进，来到隔壁村。
阿太撑着大黑伞走下车，往王阿太家的方向小跑。
林紫烟抓紧她手臂，她才不至于摔倒。
空气中浑浊的尘土味，让她心情更烦闷。
王阿太家聚集了不少人，院子里已经挂了不少白。
她家里的摆设很简朴，几乎都是老物件，但可以看出是好东西。
院子里的红薯干还来不及收起来，已经被淋湿了。
阿太没进堂屋，而是把一个小布包塞给王阿太的儿媳妇，随后赶去他们的祠堂。
她的年纪比王阿太大，即使做法事也只能在外厅。
林紫烟一路跟着她，就怕她撑不住。
阿太满头白发用白布覆盖，显露出她满是皱纹的额头。
“一会儿带檬檬过来拜祭一下，让她安心，毕竟是唯一的徒弟。”阿太嘀咕着，好像在自言自语。
村里人看到她，眼底满是疑惑。
阿太顾不了那么多，从大布包里拿出跳舞的衣服，一一带上。
她穿戴整齐那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
边念着经文边舞动，周围仿佛被她的虔诚洗礼感染了，让人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聆听。
祠堂里，王阿太躺在棺材里，唇角含笑。
林紫烟在一旁，紧咬着下唇，眼眶红润。
阿太在还人情，她念经是希望老友能走得安宁。
她跳了十分钟左右就停下来了，慢条斯理地脱下衣服和帽子。
阿太没进祠堂看一眼，而是转身离开，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林紫烟知道，明天带檬檬过来拜祭，阿太不会一起来了。
天空被厚厚的云层蒙住，雨帘如瀑，好像在为王阿太哭丧一样。
回到家，
阿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再多说一句话。
世上再也没像王阿太这样的人了。
拜庙的时候，大家看到的只是神仙的雕塑，而王阿太能看到它们的仙体。
神仙依旧还在，只是无法交流也就无法给世人心里慰藉。
接下来的两天，雨一直下，逐渐变小。
王阿太入土后，阳光穿透云层，雨珠还来不及从草尖上滑落，反射出五彩的光晕。
一地的璀璨仿佛散落的钻石，在王阿太的墓地周围发光，光晕笼罩。
林阿太拿了一碗糯米放在院子的石桌上，插上一柱香送别。
檬檬在她旁边：“太外婆，师傅笑着离开了。”
林紫烟这些天一直不敢离开，她心底总是很慌。
檬檬好像也跟她一样，这两天一直缠着阿太一起睡。
“好孩子，她先去给太外婆探探路。”林阿太声音压得很低。
檬檬抱紧她，眼泪从眼角滑落，呜呜地哭出声。
她不要太外婆离开。
林紫烟眼前瞬间模糊，阿太要离开了，提前了五年。
她本可以活得更久一些的。
“这孩子，怎么又哭了呢？真如你姑姑说的，是个小哭包。”林阿太哽咽着，不舍地帮她擦眼泪。
她的心是滚烫的，被檬檬的泪水烫到了。
有些是缘分是天注定的，如檬檬和王阿太。
有些是后天的，如她和王阿太。
林阿太拉着檬檬的小手往屋内走，目光坚定闪亮。
她撑得很久了，现在不用撑了。
“阿母…”
林邵文赶到家，眼底满是惊慌。
接到林紫烟的电话，他立刻从京市赶回来。
“阿文回来了，快去厨房吃午饭，我炒了你最喜欢的酸菜。”林阿太眉眼含笑。
檬檬瘪着嘴，看向妈妈摇摇头。
林阿太脚步快了很多，回到屋里立刻换好衣服躺下。
檬檬坐在床边看着，呜呜地哭。
她在心底告诉自己，以后不能哭那么多了，太外婆会心疼的。
林阿太躺下后，精气神都瞬间被抽走。
檬檬立刻开门：“妈妈…”
林阿太吊着一口气，被林邵文背进祠堂后才咽气。
林紫烟的手还被阿太握着，温度逐渐消失，她只觉心口被深挖一大块。
此刻她反倒没有悲伤的感觉。
接下来的两天她的心神好像在游荡，周围的一切都屏蔽了。
直到阿太入土后，她回到家里走进阿太的房间，才泪如雨下。
檬檬抱紧她，反倒安抚着：“妈妈不哭，以后檬檬陪着你。”
豆豆抱着林紫烟的大腿不放，皎皎呜咽着，放声大哭。
晓晓坐在他们旁边呆愣着，如她父母去世时一样。
陆云深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哭出来了，不然憋在心底得多难受？
阳光普照，院子里的柠檬树依旧笔直挺立。
穿透树缝的金光，斑驳地洒落着，院子里的一切如以前一样。
物是人非。
林紫烟再坐在这个院子里，只觉得空空的。
这跟阿太去庙里住时不一样，现在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小院里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陆云深在她旁边坐下，收拾东西时，他看到压在桌上的一张纸：
“阿太无遗憾，她离开是跟着好友一起的。”
“嗯，她不听话，又用自己去挡灾了。”林紫烟喃喃地道。
她这几天一直在想，前世父母送走她时也是这样的撕心裂肺吧？
阿太回不来，她同样再也回不去了。
林紫烟脑海里浮现爸爸瘫坐在地上抱头痛哭，妈妈哭到晕过去的场景。
无能为力，她只能看着，却再也不能安慰。
他们都给了她最完整的爱，阿太给了她来到这里时的安全感。
现在这些都消失了…
“我们还有檬檬和豆豆，皎皎和晓晓都需要你。”陆云深搂住她瘦削的肩膀，
短短几天，林紫烟肉眼可见地瘦了很多。
她如往常一样吃饭，但身体仿佛不吸收。
胃是最会感知情绪的器官，它会随着情绪来工作。
“嗯，我没事，只是一时没缓过来而已。”林紫烟唇角扯出一抹笑。
日子还要继续过，她只允许自己消沉几天，适应一下。
天空依旧蔚蓝，阳光依然璀璨，空气中的柠檬香味如往常一样。
阿太离开了，但他们还在，延续着她的血脉，代代传承。
“希望她在那边能过得很好…”
“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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