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玉思考一会儿，将翘着的右腿放下，换上左腿继续翘，问凤箫道：“你觉得，他为什么不想醒来？”
凤箫看着幽暗的空间上方，沉吟半晌，道：“可能……是因为梦中有让他留恋的东西吧。”
留恋的东西，栖琰会留恋的，大概只有他追求许久才追到的妻子，凤族神女凤娴了吧。
只是凤娴早便被凤族迫害致死，栖琰也只能在梦中，与她相会。
等等。
齐玉忽然想到什么，她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凤箫，“你那时，和我签订的共生契约……究竟是有什么作用？”
同生共死？
之前问凤箫时，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这回定然要问出答案来。
凤箫抿了抿唇，道：“共生契约，能够将我的力量分享给你，并且，只要我不死，你也不会死，我死了，你依旧不会死，是共生而非共死。”
他大概明白，齐玉提起这个，是想问有没有一种可能，栖琰和凤娴之间也签订了共生契约，凤娴其实并没有死。
他有些迟疑道：“但这是只有凤族能够施展的法术，而我会与你签订共生契约，是因为我知道，我不会死。”
但凤娴尽管是凤族神女，却也只能涅盘一次。
齐玉失望地又瘫了回去。
一个时辰过去，焚心仍然坚持不懈地弹奏《凤求凰》，齐玉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法子都试了一遍，栖琰俨然不动。
她幽幽地盯着那躺在棺材里的银发男人，只觉太过难搞。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栖琰沉睡于此，会不会知道，凤娴其实已经死了呢。
不然他为什么甘愿沉湎于梦境之中，不愿醒来。
有一瞬间，齐玉简直想直接将棺材搬起来，将栖琰和焚心，以及血煞教那些杂七杂八的魔教徒，全部打包扔进魔界里。
不醒就别醒了，睡到天荒地老也不要紧。
然而焚心不允许，她玉白的指尖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红，却依旧不肯停下来。
齐玉看着她，忽然道：“焚心，你喜欢栖琰？”
焚心手指一颤，弹错了一个音，道：“我怎敢肖想主人。”
齐玉眉头一抬，“既然如此，那不如就放过栖琰。”
焚心霍然抬起头，道：“何为放过主人，难道要让主人一直被关在这小小棺材之中，再也不醒来吗？！主人的宏图壮志尚未实现，他怎么会甘心……”
“那他为什么不醒？”齐玉冷漠道，“他爱的人已经死了，凤娴已经死了，你口口声声说着他与凤娴的爱情多么感天动地，又为何要让他回到这残忍的，已经没有凤娴的世界？”
焚心张了张嘴，想要辩驳。
即使神女已经不在了，栖琰大人依旧能够……
能够……能吗？
《凤求凰》戛然而止。
齐玉继续输出：“你只是想要你的主人回来，你根本不管回来的是不是一具行尸走肉，你只想见一见你素未蒙面的主人，满足自己，你太自私了。”
“凤娴已经死了，栖琰的爱人已经死了，死了，知道吗？”
“心爱之人死去，他还会想要独活吗？”
“你想把他真正的逼死吗？！”
这几句话声如洪钟，在焚心耳边敲响，将她震得心惊胆战。
是她，是她自私吗？
她只是想见一见意气风发的主人，是她太自私了吗？
焚心一阵恍惚，开始怀疑她这些年苦心经营，究竟有没有意义。
齐玉见状，继续复读：“凤娴死了，栖琰还会想回来吗？凤族也已经不复存在了，只留下了一个凤箫，哦对，凤箫你也来跟我一起喊，你是凤娴的儿子，你喊说不定还真能把栖琰喊起来。”
没事人一样旁观的凤箫：“？”
他顺从地张开嘴，正要跟随齐玉一起复读，焚心猛地站起身，喊道：“住嘴！不要再说了！”
她失魂落魄，喃喃自语道：“就让他，让他继续睡吧……”
“……谁……死了……”
一道嘶哑的声音忽然响起，惊得众人纷纷看向声音来源。
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棺材里那人的齐玉唇角一勾。
棺材之中，银发男人睁开双眼，绛紫色瞳孔中泛着些微茫然。
他坐起身，似是没有明白现在身处何处，身周这几人又分别是谁。
仿佛心电感应一般，他将头歪向秘境之中，另一个长着一头银发的人。
和凤娴一般无二的凤眸，赤色瞳孔，昭示了他的身份。
“你是……”栖琰微微干裂的薄唇动了动，道，“我的孩子吗？”
凤箫有些怔愣地与栖琰对视，半晌才点了点头，“我是凤箫。”
“凤箫……”栖琰将这二字在唇间反复咀嚼，眸中流露出些许怀念，“凤娴若是见了你，应该会很开心。”
齐玉挑了挑眉，栖琰这话，倒像是真的知道凤娴已经死了。
若是凤娴和栖琰签订了共生契约，凤娴死时，栖琰会不会感受到呢？
应该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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