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蔚瑶出去摆摊后不久，温荔玉也醒了，因为昨晚姨娘梦魇导致她压没有睡好，青黑的眼圈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尤为扎眼。
“阿玉，早膳已经做好了，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我就随意做了一些……”
姨娘已经打扫完了庭院，在厨房里忙活着，余光看见温荔玉的身影连忙招呼道。
她其实是有心想要和温成明、温荔玉打好关系，虽说是自己亲女儿家，但总归是寄人篱下，不能光吃不做，讨人嫌。
温荔玉微微垂下了眼睑，非但没应声，脸色反而有些不满，自己觉都睡不安生，外祖母倒是精神饱满，真不知道接回家做什么……
“阿姐，不喜欢外祖母么？”
早起温书的温成明开门时候刚好把这一幕看在了眼里，他轻轻拽着温荔玉的袖子将人拉到了石桌边坐下。
“没有……”
温荔玉倒是没想到温成明问的那么犀利直白，索性将头转向了一边，倒也不是讨厌……
然而这一偏头，看见了院子里晾晒好的衣物随风飘扬，一股子热血直冲脑门，温荔玉“噌”的就站了起来。
那可是她为数不多从宫里带出来的衣物，制衣的料子可是皇室贵族专供的，薯莨浸染、河泥敷盖，日晒而成。
因为是轻而透明的丝线制成的，一年才上供不到几匹，自己还没上身呢，就已经提前下水了？！
“我瞧着屋里头有不少衣物，今儿天晴，正好洗出来晒一晒……”
姨娘还有些不明所以，自从皇贵妃进宫以后，外祖父家也跟着水涨船高，但是像这种特供的料子她还真是不了解，所以像平常衣物般用力揉搓后晾晒。
可这般娇贵的衣料哪里经得起手洗这样粗暴的对待，平时宫人们多是采用拎洗法以及平抚法清洗，洗净后轻轻拍打带水拎出阴干即可，忌讳的就是曝晒。
温成明的小脑袋倒是灵光，顺着温荔玉的目光看去就猜中了个七七八八，阿姐没有别的喜好，最宝贵的就是些女儿家的东西。
大抵是外祖母没有打一声招呼就擅自将阿姐的衣裳给清洗了？
“阿姐消消气，母亲还在呢……”
气氛有些莫名的僵持，温成明瞥了一眼厢房门口的方向，小声地提示道。
“好心办坏事，真不知道留着你在家里是给谁添堵的！”
温荔玉本想发作，但既然厢房里的皇贵妃已经醒了，她又是个孝顺孩子，不想在母亲面前和外祖母起冲突，只好闷闷地吃了这个哑巴亏。
只不过快步上前收好衣裳回房和姨娘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低声嫌弃了几句，姨娘的脸色微白，内心有些受伤。
“娘，别忙活儿了，休息一会儿我带您去把户籍的事情给定下来……”
皇贵妃这会儿还有些睡眼惺忪的，自然也没有留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汹涌。
在厢房里听见了这话的温荔玉心中更是烦躁了，真要是落了户，那可就真成了一个户籍的人了！如今这日子过的已经不容易了，还得带一个拖油瓶……
等到程蔚瑶收摊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近黄昏，小院的气氛倒是融洽，皇贵妃有说有笑地和姨娘在树下的石桌上剪着花样，温成明则是摇头晃脑地在屋子里温书。
“蔚瑶回来了，晚膳已经做好了，外祖母想着你辛苦了一天，今天可是亲自下厨呢……”
皇贵妃眼尖，瞧见了程蔚瑶便招了招手，自从这个儿媳妇帮着把自己的娘亲救出苦海后，她是越看越顺眼。
程蔚瑶点头笑了笑，她本就打算好好见识一下姨娘的手艺，没想到这机会眼巴巴地送上门来了。
“阿玉呢？怎么没瞧见人？”
程蔚瑶打量了一圈小院，没看见温荔玉的身影，小姑子平时在家也算活跃，今儿怎么消停了？
这话一问，姨娘和皇贵妃的动作都不约而同地有一瞬间的僵硬，温成明则是一脸乖巧地凑到了程蔚瑶是身边。
“阿姐身体有些不舒服，一直在房中休息……外祖母擅自洗了阿姐的衣裳，阿姐有些不开心了。”
后半句话自然是温成明压低了声音偷偷打的小报告，程蔚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
虽然打小报告不好，但是有利于解决家庭矛盾的话，也未尝不可。
程蔚瑶进房的时候，温荔玉正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这哪里是身体不舒服，分明是心理不舒服。
程蔚瑶的余光扫了一眼一旁阴干的衣裙，香云纱又称纺织界的软黄金，怪不得小姑子那么火大了，对于爱美的女性来说，这可是宝贝啊。
“我不吃晚膳，出去。”
被子里传来温荔玉闷闷的声音，好像一个赌气的孩子。
“打算饿死你自己来报复外祖母吗？正好你不吃，原本的饭量也不变，外祖母正好填补了你的空缺。”
对付这样的别扭性子，程蔚瑶已经得心应手了，上来就是一套激将法，她倒是没想到才过去了一天的时间，外祖母和温荔玉的矛盾就已经进化的如此白热化。
不过人心既然散了，重新拧起来就是了。
“那怎么行！”
温荔玉一听，登时就一扯脑袋上的被子急眼了。自从外祖母一来，母亲的心就已经偏了，自己可不能被挤出去。
不等下床，抬眸一对上程蔚瑶那双明显带笑的眼睛，温荔玉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她娇气地撇了撇嘴：“嫂子！连你也在这儿逗我！”
“我要是没走眼，你这衣裳是香云纱吧？香云纱的料子最最奇妙的是随着时间流逝，随着洗涤和穿着：颜色会越来越浅、纹理越来越细，如同有生命一般。”
程蔚瑶的指尖轻轻抚摸过衣物的表面，真丝极品，柔软顺滑。
别说是在古代了，哪怕是在现代，香云纱不但的非遗手艺，更是是国际上受欢迎的环保服装面料。由于受生产制造特殊性的影响无法量产，因而更显得珍稀。
温荔玉有些讶异地看着程蔚瑶，没想到嫂子虽然出身一般，背地里居然还有这般见闻，张嘴就能认出这稀罕的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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