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权在酒醋面居搬坛子时,他就已在靖王府倒夜壶了,相比之下程英比戴权资历更老。
如今由他提督东厂,上上下下自是无人不服。
“干爹,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事派人来传个话就是了!”掌班太监刘召上前招呼。
程英今年五十二,这刘钊则是三十七,相差十五叫一声干爹也合适。
刘召身后,则是一帮领班太监,再之后则是各位档头。
扫了众人一眼,程英背着手道:“都围在此处作甚?散了散了……”
“都散了,干自己的事去!”刘召回头对众人吩咐。
众人这才散去,不怪他们如此谄媚,而是近期东厂也人心惶惶。
戴权倒台,可不只他一个人的事,连同掌班太监领班太监,倒如今已贬谪了七八个。
正常来说,东厂掌班是二至三人,如今便只剩刘召一人了。
“把赵津带来,我有话问他!”
“是!”
应下之后,刘召陪笑道:“干爹,外头晒,您到里边儿歇着,儿子正巧得了些好茶,您老品品……”
说话之间,二人便进了东厂之内,程英也喝上了刘召的茶。
登闻鼓被敲响,可以说是极罕见的事,所以朝廷肯定要公审。
如赵津这等有爵在身者,要告贾家完全可以去刑部大理寺,敲登闻鼓便让人想到他有意把事闹大。
所以,在正式会审之前,赵津被请进了东厂,为的就是查明其动机。
在此之前,皇帝已召襄王、睿王问话,当然太子本人也面圣去了。
回想起下午发生的事,饶是程英经历过不少风浪,此时也觉得不安。
夺嫡之事牵扯太大,今日之事处置不好,于他而言便是大难。
很快,赵津被带了过来,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看起来精神头还不错。
“见过程公公!”赵津主动行礼。
挥退刘召后,程英道:“坐吧!”
“谢公公!”
“你不必怕,叫你到这里来,是有几句话要问你,你务必要如实回答!”
“在下一定实话实说!”
“贾家树大根深,你击登闻鼓告他们,就不怕以卵击石?”
“回公公的话,在下当然怕,可贾家欺人太甚,我已被逼走投无路,如今只能鱼死网破!”
“你跟他们有仇?”
“是有大仇!”赵津咬牙切齿。
程英认真观察着赵津,后者神色间的些微反应,全都被他看在了眼里。
“说来听听!”
“那贾家……”
赵津是真的苦大仇深,提起跟贾家的恩怨滔滔不绝,神色中的恨意掩盖不住。
而所谓的恩怨,其实就是有田宅土地之事,甚至还牵扯到了在京的坟地。
赵家和贾家,不但住处挨得近,城外的土地也紧挨着,相互间少不了矛盾。
这些年,赵家因爵位实在太低,对这些事便只能忍气吞声。
恰好今年五月,赵津老娘生病去了,想在在家地里安葬老娘,却被贾家奴仆阻拦。
说赵家安葬那地方,破了贾家风水格局,愣是逼得赵家改了地方。
这个亏,赵津万分无奈忍了,也让他处于爆发的边缘。
发生这次事情的导火索,乃是被贾蓉玩弄的尤二姐。
赵津发妻早逝,家里只养了几个妾,这些年一门心思扑在功名上,也没想着要续弦的事。
凑巧遇着尤二姐,刚好两人又看对了眼,想着报复贾蓉的念头,赵津便与尤二姐勾搭不清了。
可他那里能想到日久生情,赵津还真看上了尤二姐,可没等他设法把这女子弄回家,他俩的事就被贾蓉发现了。
然后,赵津被狠狠羞辱了一番,而且是在心爱的女人面前。
深受奇耻的他怒从心头起,只被旁人挑唆了几句,一气之下便敲响了登闻鼓,把自己知道贾家烂事抖了出来。
“你是被何人挑唆?”程英抓住了关键。
赵津摇头,答道:“当时在青楼喝闷酒,隔壁人喊了一句,不知其人是谁!”
听完这一大段故事,便已过去了十几分钟。
程英再次提醒道:“你可知道,此事干系重大,若你所言有半分不实,便是抄家灭族之祸?”
赵津有两子一女,大的也才九岁,他可不是没有牵挂的人。
老实说,在情绪过去之后,赵津此刻是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冲动。
可问题在于,现在如果撤出上告,他赵家一样没有好下场,还不如鼓起勇气搏一把。
思索之后,赵津目光坚定道:“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公公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查!”
这件事程英当然会查,且东厂和北镇抚司已经在查,赵津所言很快就能核实。
问完了话,程英便让赵津离开,案子结束前赵津都将在东厂,这主要是为了保护他。
又对刘召一番交代后,程英便动身回宫复命了。
关于赵津的上告,在官场起了很大风波,而尤氏殉节自证清白,就更将此事推向了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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