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小姑娘撇撇嘴，不是很开心，但还是接过纸巾，并有些敷衍的道谢。
“刚刚那种抛弃所有技巧和套路，仅凭着自身棋力经验来下棋的感觉，如何呀？”
陈默笑着询问。
“感觉……”
她眉头微皱，思索了许久，才回答：“感觉蛮奇妙的，以往下棋的时候，给我的感觉像是在做数学题，而刚刚那盘棋……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了。”
下棋就像是看小说一样。
有的小说可以让读者身临其境的代入进去，发自内心的认同和欣赏，而有的小说却只能让读者一边看一边吐槽套路太狗血……
以往那些棋，给她的感觉有点像是后者，而刚刚那盘棋……虽然下棋的时候很难受，但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确实蛮奇妙的。
“技巧和套路，都是前人总结出来的东西，我们身为后来者，去学习前人的东西，本就不可能学的像前人一样精通；如果不单单去学一位前人，而是学多位前人的话，那就难免会出现‘杂而不精’的情况，乍一看好像自己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可实际上呢？我们会永远陷入这种驳杂的瓶颈中无法挣脱。”
陈默缓缓说道：“我并不是说你学前人的技巧不对，而是希望你能意识到，前人的经验技巧对你而言，更应该是作为辅助来用，而不应该成为你的棋路核心……你想要进步，就必须接受一次次的思维碰撞，从而诞生出属于自己的东西来。”
“我明白了。”
小姑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刚才那盘棋，我的表现虽然不如以往，但是我隐隐觉得，这种抛却一切束缚去下棋，好像才是我真正喜欢做的事情。”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嘛。”
陈默笑了笑：“你现在已经是职业六段了，在围棋领域里已经快接近天花板了，在这种情况下，你单单依靠勤奋和苦练，已经很难再更进一步了，你必须‘开悟’才可以，也唯有‘开悟’，才能够柳暗花明。”
“什么柳暗花明？”
小姑娘疑惑询问。
陈默一怔，忽然想起来，这个世界好像还没有这句诗词，想了想，说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意思是：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一种办法行不通，那我们就要换一种办法，通过探索来得到答案。”
小姑娘恍然大悟。
“陈默，你居然还会写诗啊，真厉害。”
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陈默。
“呃……随便说两句，呵呵呵。”
陈默摆摆手，有些心累。
他可不想当什么现代诗圣，又不能挣钱。
……
傍晚。
两人依旧窝在棋牌室里讨论围棋。
或许是因为先前那盘棋的缘故，给小姑娘带来了许多灵感，隐隐有种‘开悟’的感觉，所以现在再次研究路路的棋局时，小姑娘隐隐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一些……以往看不到的东西。
“现在认识到你跟路路的差距了吗？”
陈默询问。
“看到了。”
小姑娘点点头，沉吟片刻，说道：“我跟路路的差距不光是体现在围棋的输赢上，最大的差距是，她已经走出了属于自己的路，而我依旧在学习前人的路……”
“这是一项差距，但并不是最大的差距。”
陈默摇摇头，与她有不同的看法：“路路虽然走出了属于自己的路，但这条路却并不完美，反而缺陷极大，路路晋级八段已经快两年了吧？可她在跟徐清老师下棋的时候，同为八段，她却一盘棋都没赢过……
而你呢？
你之所以总是会输给她，也不光是因为没有自己的棋，更多的原因是……你学前人的棋，学的杂而不精、没有形成自己的核心理念；
我刚刚模拟了路路的棋风和定式，那么，她对我来说就是前人，可我照样能借用她的棋轻松击败你，这是因为……我同样是学前人的棋，可我精而不杂，我的核心理念就是——我要学路路的棋风定式，我要往死里学，我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要学的比她更强。”
小姑娘皱眉思索。
“你跟路路最大的差距，不在于你有没有形成属于自己的棋路，而在于——你的棋缺乏核心。”
陈默继续说道：“你学了太多人的棋，可那些前辈们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风格与内核，你只学了皮毛却没学到精髓，这也就导致，你在思考围棋的时候，常常会发现这些前辈们的棋其实是矛盾的，这个人让你这样下，那个人让你那样下……
所以你会犹豫不决、所以你会缺乏信心，而正是因为你对自己的棋缺乏信心，这才给了路路可以轻松击败你的大好时机……正如我们刚刚的那盘棋，你只要犹豫、只要退缩一步，那你必败无疑。”
“那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呢？”
小姑娘有点苦恼。
被陈默这么一说，她感觉自己的棋好像一无是处，现在都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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