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仰有很久没说话，顾行止有些疑惑，又问了一遍。
手机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手机被谁接过去了，下一刻手机里就传来了一道疲倦微弱的女声：“行止……”
顾行止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应道：“嗯。”
林薇的紧张顺着电话都能传入顾行止的耳朵：“你有时间来吗？”
“嗯。”顾行止开口，有些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要说没时间那只是措辞，他和林薇也不可能坐在一起谈心一晚上，他认为他和林薇没什么好聊的，进去两分钟说句话就能出来，从那之后和顾家只同顾仰有关系，根本不存在多耽误时间的可能性。
无非就是看顾行止想不想去见他。
顾行止短短的一个字似乎让林薇都雀跃了起来，接着她的声音比方才精神了些：“你把沈家那孩子也带过来吧，我想见见他。”
顾行止一愣，下意识开口：“你要见他干什么？”
“行止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对面似乎是觉得顾行止的语气不对劲，连忙语速极快的开口。
“……不是…”顾行止知道林薇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刚想开口解释，又觉得没必要。
他闭上嘴，手上的手机就被拿过去了。
沈遇殊垂着头看顾行止，低声开口：“陪你一起去。”
顾行止一顿，刚想说话，冰凉的指尖就贴在了他的唇上。
“不能拒绝。”沈遇殊淡淡开口。
“……”顾行止点头。
闻言，沈遇殊又垂着头认真的看了他两秒，这才收起手，把手机递给顾行止。
“好。你叫哥把地址发给我，我等会就过去。”顾行止语速极快的说完这句话，然后挂了电话，转头看向沈遇殊。
沈遇殊刚才在刷牙，唇角还挂着水珠，顺着下巴滴到地上。他嘴唇紧绷成一条直线，显得有些冷淡，唇上却带着水渍。
顾行止抬手将沈遇殊下巴上摇摇欲坠的水珠给抹掉，这才开口：“我没说不带你去。”
“我怕你会觉得烦。”顾行止这么开口，目光有些闪躲。
沈遇殊沉默了半晌。
“喜欢你。”沈遇殊轻声开口，“跟你有关的事情，不会烦。”
顾行止一怔，随即轻轻弯起眸子，笑了。
*
顾仰很快把地址发到了顾行止的微信上。
顾行止和沈遇殊已经洗漱完了，没什么事情要干，干脆立马出了门。
顾行止依旧是没来得及动自己的车，坐在沈遇殊的副驾驶上看着车窗外快速退后的景象。
想到他们要去的地方，顾行止后知后觉的升起一点儿紧张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大概是每个带对象去见家长的时候都会有这种感受，即使林薇在他心里谈不上母亲这个角色。
他们动身的时间不早不晚，恰好避开了早高峰，路上没什么车辆，两人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医院。
顾行止把手放在顾仰告诉他的那间病房门上时突然有点犹豫。
他还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林薇。
其实他是一个很记仇的人，林薇对他的不管不顾、把他丢在那个地方的事情他记得清清楚楚，他或许对林薇是恨的。
可是昨天听了沈父的那段话之后，顾行止又觉得林薇也确实不幸。
但这两种情感是完全分开的，可怜并不能抵消恨意，哪怕一分一毫。
还没等顾行止在心里想出个所以然来，面前的门就被打开了，门后露出了顾仰的身影。
顾仰正低着头摆弄着一个杯子，像是要去哪儿，猝不及防一抬头看见了自家亲弟和未来或许是弟婿的两人大喇喇的杵在门前还吓了一大跳。
“你们……在这里是当门神？”顾仰顺了顺气，有些惊疑不定的开口，“得亏我心脏好……你们进去啊，站这里干什么？”
本来有些压抑的心情被顾仰这么一遭弄得完全灰飞烟灭，顾行止默默扶了扶额，还没见过自家哥哥被吓成这样，笑了下：“知道了。”
顾仰似乎也反应过来了自己刚才的表现有多么不妥，这次没有回话，而是把目光放在了沈遇殊身上。
顾仰的神情很奇怪，里面好像带着好多东西，包括但不限于鄙视、欣赏和痛惜。
他目送着自己那不争气的弟弟拉着沈遇殊进了病房，突然有种自己妹妹被人逮走了的感觉。
“不想要妹妹就是怕这个，怎么养个弟弟还带被臭男人拐走的……”顾仰看着紧闭的门，自言自语了两句，又默默揉了揉太阳穴，紧接着转身走了。
*
顾行止和沈遇殊进去的时候林薇正靠在病床床头闭目养神，听到顾仰和顾行止的交谈之后这才猛然收起手上的旧照片，坐直了身子，看向门口。
林薇现在完全看不出来往日里贵家夫人的形象，整个人显得格外的憔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就连唇色也惨白无比。
“行止……你们来啦？”林薇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把顾行止吓跑。
顾行止缓慢且僵硬的点了点头。
林薇的目光又放在了沈遇殊身上，神色憔悴，看起来疲态毕露。
沈遇殊微微垂下眼帘，道：“阿姨。”
林薇点了点头，由衷开口：“谢谢。”
接下来没人说话，病房内安静得出奇，林薇的目光停留在沈遇殊身上好久，才像是释然般叹了口气：“也好、也好……”
顾行止不知道林薇指的还好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没开口。
“能坐下来听我讲个故事么？”林薇语气微弱，声音里带着祈求。
顾行止还在犹豫，沈遇殊却勾了勾他的手指。
他点点头，从旁边拖了两个椅子过来坐下。
“妈妈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我还有个姐姐？”林薇见两人坐下，悬着的心也放了回去，这才慢慢靠回床头，用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拿起床头柜上的老照片，慨然一般的开口。
顾行止其实来之前已经想到了林薇大概会说什么，摇摇头。
“我有个非常温柔、非常优秀的姐姐。”林薇开口，眼神变得辽远，陷入了回忆，“她大我三岁，当时我们的关系非常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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