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臻金口一开，就是80万，还是美金。
金福斋心惊肉跳地傻了眼。
千算万算，他心里猜度明臻要价，至多十万大洋，充其量二十万。
异想天开，狮子大开口，竟要80万美金，相等于200万大洋！
民国初期，一美元可以兑换两块半大洋。
一两银子，铸造成币后叫一银元，一元兑1400文。一银元也称一块大洋。
一个警察的月薪10——18元。
大米20文一斤，一银元可买70斤大米。
抗战后，物价飞涨，一银元只能买十多斤大米。
金福斋登门拜访，本来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不惜花点钱摆平这件事。
可是，如此抬高价码，简直就是强取豪夺，岂不是比土匪换土匪？
尽管怒火中烧，但金福斋还是一忍再忍：
“许副局长，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呢，既当面赔礼道了歉，又愿意拿出一笔钱，予以补偿。
凡事总得把握个度，不能太过是不是？
80万美金，无异于天文数字，金某不是印钞票的，实在是力有不逮。
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这么大的山城，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可不必强人所难，不留情面.....”
“打住！”
许臻一摆手，拦下金福斋的话茬：“金老板，那天在商行里，你是怎么对待我等的？嚣张跋扈，刀枪相向，是何等的耀武扬威？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既然你不给我面了，我又何必顾忌你的感受？噢，你又是骂来，又是要打没有第二声，还枪伤警员，我等情何以堪？
笑话，你如今却恬不知耻地讲啥情面？天理何在？”
金福斋骑虎难下，再退一步，“许副局长，您大人大量，价码别太离谱。俗语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许臻哼一声：“扯淡，管不了日后，先解决当下。金老板，听仔细了，我重申一遍，黄尊业无条件送到警察局。
赔偿金吗，一口价，80万美元，不叨叨！”
“当真？”
“当真！”
明臻正正衣冠：“我乃堂堂的党国警官，必须是一言九鼎，决无食言之说！
金老板，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慎重考虑考虑，别急于回话，我要的是，一锤定音！80万美元，三天内，分文不少，能不能办到？”
怎么？
拍打桌子吓唬猫呢。
气恼交集，似乎像一只兔子被猎狗咬了一口，只剩下了叫苦连天的份。
事情僵持到如此地步，已没了退缓步，金福斋只得鼓足勇气硬撑，“许副局长，走着瞧，金某绝非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背后有大靠山，金福斋才有底气。
“不送！”
许臻转身面对窗外，留给金福斋一个冷后背。
......
吃过了了午饭，一落八稳，警局和军统大队人整装待发。
许臻站在一处高台子上，进行战前动员。
“本次行动，重点是查处黄赌毒和走私贩私。
凡是涉及到金福斋的地下场所，一律严查严打，绝不手软！
涉案人等，一律抓捕归案，关押入狱。出发！”
“是！”
不算军统女子密侦队，仅三岔口警察分局所属警区和派出所，就抽调了六十多名警员，编队分路出动，精神抖擞，威武雄壮。
山城，成为国民政府的陪都后，出于党国面子工程需要，政府对黄赌毒等的整治和查处力度，还是比较大的。
虽说，政府不可能达到零容忍的程度，但涉黄赌毒等生意，也不至于明目张胆地招摇过市，相继转入地下，掩人耳目。
至于向国民政府有关部门缴纳保护费，当属难以公开的秘密。
类似游戏潜规则，实乃腐败之源，也是病入膏肓的国民政府一大特色，另当别论。
雍元渠广东路中段深巷子中的一处楼房，黑铁大门紧闭，门口两侧一边站一个着黑短衫男子。
这个地角偏僻隐蔽的场子，原来是一处地下大烟馆。
传说大烟馆的后台很硬。
黑白两道均开绿灯，包括税务局和警察局等要国府害部门也有关系，没人敢到这里找麻烦。
稍有风吹草动，诸如查税、禁毒、收保护费啥的，国府部门中早有人已通风报信，提前防备了。
这不，门头悬挂着大幅牌匾——馨怡会所，昭示这是名正言顺的生意。
举报，大动干戈有何用？
大烟器具等违禁品，在内应的特别关照下，该隐藏的，该掩人耳目的，早已迅速做好了准备。
查来查去，结果都一样，毫无所获地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请进！”
一中年男子出示大烟馆自制的会员卡，门卫查看后，开门放行。
一层楼的门厅设有柜台，专人负责办理买换筹码，旁边站着两个凶猛大汉，虎视眈眈。
二楼和三楼设有三十多个雅间。
一个个烟瘾君子或单人，或结伙，在房间里烟雾缭绕，如痴如醉。
烟膏，烟枪，睡床等设施配套，佣人随叫随到，照顾周全。
看场子的头目叫“老歪”，他脖颈被人砍了一刀，留下后遗症，成了歪头，人送绰号“老歪”。
为人蛮横不讲理，六亲不认，愣头青一个，如同主子豢养的一条忠实的恶狗。
馆主叫郝俊杰，白面书生，南洋归国侨民，号称“小诸葛”。
中日爆发战争后，大学生出身的郝俊杰只身来到四川，一心为了参加抗日。
一次，郝俊杰走水路乘船来山城时，逢遇金福斋。
老谋深算的金福斋，一番花言巧语，关怀入微，很轻松地赢得了郝俊杰的好感和信赖。
善骑者坠于马，善水者溺于水，善饮者醉于酒，善战者殁于杀。
鬼使神差。
一物降一物。
郝俊杰，一个大学毕业生，才智过人的归国华侨，怎么会上了金福斋的道？
恃才傲物，这是年轻人的短板。
甲板偶遇，金福斋长相一般，一身土豪装束，给人的第一印象，酸了吧唧的。
郝俊杰旁若无人，站在栏杆边凝视大海远方，懒得搭理凑上前来却一身铜臭气的金福斋。
“小伙子，这是不是你的钱包？”
曾经有“神偷福三”美誉的金福斋小试身手，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了郝俊杰的钱包。
“是啊，咋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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