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再度睁开眼，他眼前的场景变得如平时般光亮。
他顾不得手掌心的疼痛，忙看向何小淘。
而何小淘早已跳下座椅，一溜烟越过谢优，直直地扑向何意。
何意也赶忙迎上前，他张开双臂，把儿子紧紧拥抱在怀里。
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的手。
他的手掌心依旧光洁，哪里还有那骇人的穿刺伤，就连血迹都没有留下一丝。
只是在原本应该是刀伤的位置，留下一颗红豆大小的红痕。
何小淘扎进爸爸怀里，开心得不想抬头，他颇有些贪婪地深呼吸着，好像要牢牢把爸爸的味道融进身体里。
“爸爸，我好想你。”
儿子本是平常的一句想念，在外人听起来，是儿子对爸爸的想念和撒娇。
但在何意听起来，却无比的震撼。
当年，他第一次注意到何小淘不对劲的时候，就找到一个所谓的大师看过儿子的情况。
他清楚地记得，大师说过，魂魄不过就是孩子生命的一个组成部分，没有了也就没有了，既然他那么恨这个孩子，丢了一魂，不正合他心意嘛。
可是，现在儿子说，他好想他。
就好像儿子的一魂真的像刚刚他看到的那样，一直守在儿子本体的身边吗？
他难以想象，这几年，那一魂跟在儿子身边，看到他对儿子的置若罔闻，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何意揉揉儿子柔软的头发，温柔问他，“爸爸也好想你。”
这句是说给外人听了。
他把儿子揽进怀里，悄声问道，“你知道你去哪了吗？”
何小淘抬头看他，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眨了眨，是孩童的天真无邪。
“我哪里都没有去，爸爸，我一直都在呀。”
接着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颇有些委屈巴巴的样子，撇撇嘴，“爸爸，但是你好像不喜欢我。”
何意闻言，把儿子拥抱得更紧。
这几年，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下颌抵住儿子柔软的发顶，不住地小声道歉。
“爸爸当然喜欢你，爸爸以前是陷入了误区，所以对你不好。但是现在爸爸知错了，以后爸爸不会那样了。”
以后，他要把亏欠儿子的，全部补回来。
“嗯，妈妈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何小淘稚嫩的声音涌进何意耳朵里。
什么！
“谁？”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妈妈呀。”小男孩特有的清脆嗓音此刻如震雷一般敲打进何意的心。
“妈妈一直陪着我，她说她怕我孤单，怕我害怕，所以一直陪着我。”
“妈妈还说，如果她不陪着我，我可能就会变成反噬的恶魂。不过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听妈妈的语气，那肯定不是一个好孩子应该做的事。”
“所以刚刚妈妈说，因为我一直以来变现得都很好，所以爸爸接我回家了。”
何小淘说了一长串的话，他伸手轻轻遮住嘴巴，小声在何意耳边说道，“妈妈让我告诉你，不要伤心，你要好好对小优阿姨好。”
“妈妈说，人的一生很长，虽然对于你来说可能是很漫长，但是对她来说只是转瞬之间，所以她并没有觉得等待是一件痛苦的事。”
“妈妈说，辛苦你了，让你独自度过漫长的时间。所以她希望有人可以陪伴你。”
“对了，妈妈说，终有一天会再见面的，到时候，她会在终点等待你和谢优阿姨，再陪你开始另一段旅途。”
小孩子稚嫩的样子，说出如此成熟的话，何意终于再也忍不住，颤抖着双肩，整个人恸哭起来。
在刚刚的幻境中，有一个十分热烈的视线一直盯在他身上。
他那时只顾着看儿子的一魂重回本体，并没有去追寻那道目光。
原来那竟然是他和爱妻能够再次见面的机会。
但终究，可能是怕他控制不住情绪吧，他的爱妻并没有出现。
何意擦掉脸上的泪水，把儿子抱在怀里，一大一小依偎着坐回椅子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在高畅看来，只不过是杜云云用餐刀在何意手掌上晃了晃，何小淘就突然之间冲向何意大叫爸爸。
要知道，何小淘从来不亲近别人，每次被谢优带到剧组探班，也是自己玩自己的，不打扰别人，也不被任何人打扰。
可是刚刚转瞬之间，不止何小淘恢复了正常，甚至比普通小孩看起来更加头脑灵光，就连一直不苟言笑对儿子更是严厉的何意导演，也在瞬间痛哭流涕。
这……
一定是因为杜云云！
他反射弧绕地球三圈才想到杜云云身上，此时杜云云早已经开玩笑似的取笑何意了。
“大导演，要哭回家去哭。真难看。”
这……也就杜云云吧。这要是别的小演员，敢这么跟大导演说话，恐怕以后都不会再看到摄像机的影子了。
何意抹掉眼泪，一手环着儿子不撒手，一手跟杜云云重重握手，“谢谢你。”
话不多说，三个字已经足以表达他的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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