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里，忽然传出冰刃相击的金石之声。
听声音，就在破庙后面。
周离和陈钰面面相觑，他们已准备好迎敌，怎么敌人自己先打起来了？
两人提着刀，决定再等等看。
约莫一炷香后，急促的脚步声从屋后传来，紧接着屋顶瓦片踏踏作响，五个黑衣人顷刻间立在破庙门前。
他们收起刀，摘下脸上的黑布，拱手道：“长公主受惊了！”
陈钰认出是那个灰衣男子。
他身后的人，应当是金甪卫。
陈钰拄着手里的弯刀，心中仍带着防备。她让此人去京城查金甪卫，他却尾随他们一路跟到这里，不知是何居心。
“进来说话。”
男子将手中的刀递给身后的人，独自上前道：“属下刚离开历城，路上遇到从前的兄弟。从他们口中探知营州有人对周将军不利，属下便自作主张返回历城，长公主已经动身。”
男子微微一顿：“属下紧赶慢赶，追到这里时刚巧碰到营州来的刺客……”
金甪卫最拿手的本领就是找人，可这不免让人想起金甪卫追杀长公主的过往，太上皇还活着，长公主对金甪卫的忌惮和厌恶不会那么容易消失。
“没想到朱厌手下也有可造之才。”
周离知道陈钰对金甪卫积怨很深，只是若想彻底消除隐患，只能徐徐教化。
陈钰也在竭力避免走上太上皇多疑和猜忌的老路，之前一心复仇，又被金甪卫追杀，谨慎多思是必须的。
而今她已是大荣国的长公主，该敞开胸怀广纳贤才才是。
她压下心头的情绪，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许巍。”为让陈钰消除疑虑，他接着道：“我是被太上皇从军营里选拔出来的。家中老母卧病，幼弟身患残疾，只有寡嫂辛苦操持，勉强度日。我盼着能继续为国效劳，建功立业……”
前些年，金甪卫不够用，太上皇从军队里挑人，他不幸被选中。自此家里的人就被接到京城，受太上皇“照拂”。
陈钰道：“让他们也都进来吧。”
许巍不像一般的莽夫，他选中的人应该不会有问题。
时辰尚早，该筹划一下营州的事了。
众人围着火堆坐下。
许巍又道：“那些人不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像是行伍出身，见不能得手又难以逃脱，自尽而亡。”
为此，他心中很是不安。没有活口，怕长公主起疑。
“周将军一早就料到李氏宗亲不会罢休。”陈钰尽力摒弃成见，吩咐道：“京城的事先放一放，我和周将军会在安州逗留几日，你们先去营州探探情况。”
“你出身行伍，受过忠君爱国的教诲，是有见识的。营州的金甪卫最多，你须注意甄别，不必拉拢那些宵小之徒。”
许巍松了一口气，长公主要用他。
“属下明白。”
陈钰忧虑道：“这些都是小事，刘氏宗亲的动向要探听清楚，尤其是凤瑶公主。”
毕竟是皇室公主，被父母兄长利用，想自保也在情理之中。
希望她不要搅到刘氏宗亲的事情里去，否则事后追究起来，轻了会留隐患，重了难免会落人口实，好像哥哥连一个出嫁丧夫的公主都容不下。
“盯好余将军。”周离沉声道。
余将军手中握着营州一半兵马，他与刘氏宗亲关联甚深。此次去营州，主要是冲他。
许巍心中一震，他没想到周离和陈钰会把这样的重任交给他。
听闻长公主之前养的几万兵马已悄然奔赴成州和定州，她大可把这件事交给邱将军和陆将军来办。
如今对他委以重任，与白送功劳差不多。
“属下定不辱命！”
翌日清晨，许巍带人先行出发。
周离和陈钰骑马来到安州，先到早市饱餐一顿。
陈钰望着晨雾中早点摊贩前热腾腾的烟气，感慨道：“挨饿的滋味真不好受！”
以往救济流民，只知道他们挨饿受冻，苦不堪言，却不知究竟怎么个苦法儿。有些事必得亲历一番，才知个中苦楚。
“希望今后所有百姓都不再挨饿。”
周离探手擦去她唇边的饭屑，笑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两人向城西走去，那里有陈钰的锦绣阁。
这间铺子的掌柜名为王林，年约五旬，是苏家出来的老人，忠诚不二。
陈钰对他说明来意，让他对外散布消息：锦绣阁高价收购皮货。
掌柜问道：“若他打听东家是谁，能如实相告吗？”
“告诉他无妨，只是我在锦绣阁的事千万要保密。”
阿木骨向来认为大荣人奸诈，如今又亲自上当，必然慎之又慎。可带着货物赶路终究是累赘，定会急着出手。
他应该从瑞王妃那里听过锦绣阁，知道是她的产业，定能放心交易。
可若得知她在安州，恐怕就不会露面了。
堂堂乞戎王被人骗得那么惨，又违背约定深入大荣国盗窃官银，屠杀人命……
依他的性情，定不希望与她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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