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钰心中发堵，抬眸望着他，极其认真道：“你为我和哥哥做了那么多，此生我们兄妹绝不负你。”
她虽不如刘婵深情，可余生会尽力对他好的。
周离眉头微皱，随后若无其事道：“其实……你若能嫁给承平郡王，营州的事便迎刃而解。”
“承平郡王做了十几年的瑞王世子，眼下他钟情于瑞王太妃才无意夺位，可人心易变，谁知道今后他会作何想？毕竟是先瑞王的长子，只要他开口，刘氏宗亲必然以他马首是瞻。”
“皇上对他很不放心，若你……”孟离神色肃然，眼中没有丝毫男女之情，仿佛在与她说一件极其重要的公事。
陈钰一脸茫然，是在劝她委身于刘承吗？
周离接着道：“国事面前无儿女私情，你一向识大体。”
陈钰脸上隐隐起了怒意，一双凤眸冷然地盯着周离，他竟让她委身于别的男子……
“你走吧，我的事不用你费心。”陈钰推开他，背过身去。
“方才……方才你还说绝不负我，怎么这会儿又恼起来了？”周离一脸无辜，走到陈钰面前，耐心地解释着：“我自小与皇上一起长大，亲如兄弟，根本不需要你对我以身相许。倘若你有心替皇上分忧，不如把心思放在刘承身上。”
陈钰紧蹙着眉头，眼中隐隐泛红，咬着嘴唇道：“周将军不用白费口舌了，哥哥不会拿我的婚事换太平。”
“你呢？你会为了国事或者报恩勉强自己嫁给不喜欢的人吗？”
“休想！”陈钰愤然转身，再次赶人：“你走吧，以后有事让许巍传话……”
周离望着她因气愤而轻颤的双肩，唇角浮上一丝笑意。从前她忙于复仇，之后又忙于为陈睿稳固皇位，似乎从来不知什么是男女之情。
爱而不知，那可不行！
他伸出双臂将陈钰紧紧拥在怀中，柔声道：“既然你不愿违背自己的心意，今后就不要再说谁为了谁之类的话了，否则我会以为你是为了一纸婚约和皇上才同意嫁给我。”
他轻轻扳过陈钰的身子，望着她含怒的双眸，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就算我的身体是铁打的，这里也会疼。”
陈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好像中了他的圈套……
……
城南乱葬岗上，瑞王和瑞王太妃携营州文武大臣陪陈钰跪在苏老夫人坟前祭拜。
身后除了南城苏家主仆，还有北城的苏氏族人以及闻声赶来的百姓，乌压压地跪了一地。
苏老夫人费尽心思为自己选乱葬岗这块坟地，竟是为了保护敬德皇帝的尸骨……
百姓盛赞苏老夫人的高义，不免又议论起先帝和敬德皇帝的夙愿：收回异姓王兵权。
“不知长公主此行是不是冲瑞王来的，早点把营州交给朝廷管辖，咱们也能过上好日子。”
“可不是，我家孩子这几日发奋读书，盼着考取功名为朝廷效力。”
“听说当今皇上已下旨减免税赋，不知什么时候能轮到营州……”
陈钰瞥着苏老夫人墓碑一侧的新土，暗自庆幸，亏得提前让李管家把周离的衣冠冢除去，否则不知又会引起多少猜测。
一时祭拜完毕，官兵上前拉起围挡，动手起坟。
远处，两个成州兵急匆匆赶来：“禀公主，知府大人已捉到几名忠王余孽，据他们交代，成州附近有十几个窝点，共藏有万余人。知府大人请公主暂缓回京，最多一两个月就能将逆贼尽数剿灭。”
一两个月！
刘琦冷哼一声：“成州知府真是精明强干。”
刘氏那些将军面有嘲讽之意，唯有余将军唇角微勾，恭恭敬敬地垂首不语。
“成州的官员安享太平，缺乏历练，不如刘将军这般曾上阵厮杀过的将领威猛。”陈钰话锋一转，极其认真道：“如今边境安稳，不如刘将军带兵去成州助知府剿贼，说不定一日就能将逆贼尽数铲除。”
刘琦抬了抬眼皮，又垂眸道：“还是让成州的官员多多历练吧，总靠别人可不行。”
陈钰一脸遗憾，吩咐道：“回去告诉知府，太上皇病重，后日我便启程回京，让他不惜一切代价尽快剿贼。若实在吃力，再让刘将军帮忙不迟。”
太上皇病重……
刘琦偷觑着陈钰的神色，昨夜有人来报，凤瑶公主仓促回京，连她素日宠爱的男人都没顾上带。
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太上皇的病体固然重要，敬德皇上的灵柩也马虎不得，公主不必着急。”论理，当今皇上和长公主对太上皇没有丝毫感情。
陈钰知道他心存试探，轻叹一声：“皇上已近而立，至今尚未婚配。大长公主在京日盼夜盼，待父王灵柩葬入皇陵便为皇上操办婚事。”
言外之意，并非真为太上皇的身体担忧，而是怕他有个三长两短，因守孝又要拖延婚期。
刘琦不再疑心，说了两句宽慰的话便立在一旁。
“怎么还不走？”陈钰转头对成州兵道。
“回公主，知府已把成州的兵马全部派出去寻找逆犯窝点，后日……”成州兵一脸为难：“后日只怕腾不出手护送公主回京。”
“再宽限一日，大后天灵柩出发。”陈钰态度坚决，不肯再往后拖延。
瑞王太妃道：“先剿贼是正事，若路上遇袭更麻烦。营州兵力充沛，自当护送灵柩入京。”
刘琦眉头一皱，不知她说的是客套话，还是真想派兵护送。
若派兵又派多少，该让谁领兵……
他的目光不由望向余将军。
余将军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暗骂一声：一群蠢货！
随后转过脸去不再看他。
当日，苏老夫人的灵柩被送去凌云寺安放，替皇上而死的孩子也另置棺椁一同送去，敬德皇帝的灵柩则被送至东城门看护。
第二日，成州知府又遣人报信，可派来的新兵似乎不知道长公主的住处，直接把消息送进瑞王府。
不到半日，所有人都知道成州出了大乱子。知府派去寻找逆犯窝点的官兵遭遇埋伏，损失惨重。
第三日，成州知府又把请罪的折子送到了瑞王府，并声称成州兵皆被逆犯困住，等待临近州郡派兵救援。
与此同时，朝廷快马来报，太上皇病危，催促长公主尽快扶灵柩入京。
同样，传递消息的人默认长公主住在瑞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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