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出殡的队伍徐徐向东城门进发。
五具棺木后，王氏亲族加起来也只剩五六十口老少，其余的人皆陷在地牢。
据说，王琳曾求瑞王开恩，放两个侄子出狱一日为父母安葬，竟未能获准。依长幼之序，持幡摔盆的重任落在五岁的庶子头上。
不谙世事的孩子，只觉得今日异常热闹有趣，嬉笑着瞧那随风飞扬的白幡，倒惹出围观百姓掉了几眼泪。
队伍后面还跟着几辆马车，听说是王家长辈要去祭拜先祖，为后世子孙祈福……
王家人顺利出了东城门，挤在人群中打探的陆时悄然返回书坊后的宅子。
“上至七八十的老人，下至怀中婴孩，都出城了。”
“后面那四具棺木有异响，应是装着金银财物……”
陈钰对众人道：“我们也开始准备吧。”
凌云寺的老兵也已归来，共计三十个兵丁。
陆统领和他的部下着盔甲冒充官兵，他们头盔上的红缨被绒球替代，便于与官兵区分。
陈钰，素月，邱影与那十个老兵穿黑衣，右臂系着白布条，好混入王家劫狱的队伍。
虽不知王琳会怎样安排，但牢里的王家人都带着伤，不是那么容易脱身的，想必会有一场恶战，足够他们救出徐忠。
陈钰指着地牢的图纸，再次确认着行动路线和营救方案：“徐忠在二楼，我和月姑姑、邱影上去救人，陆统领带十个黑衣人和五个官兵进地牢掩护，其余人和王家人一起在外面抵抗官兵。”
“出了地牢之后，我和素月姑姑护着徐忠往北去，邱影带着你们往东走。东城一处宅子里备有马匹，你们随王家人出东城门，到成州邱将军处暂避风头。”
陈钰原打算带他们从北城门去云亭山，自从知道石将军是自己人之后才改了计划。
她暗中打探过，东城门的守正不曾更换，守城的护卫只换了一半，剩下的仍是从前怀安郡王管辖时的旧人。事后瑞王追查起来，石将军也可脱责。
可北城门不同。
因余将军出兵援助乞戎族的事需要保密，北城门的人皆换成石将军的部下。
一辆轻装的马车出城，事后尚能推脱一二，若浩浩荡荡三十几号人马扬长而去，定会引起瑞王的怀疑。
石将军的职务举足轻重，不能给他惹麻烦！
况且，铜符是孟离给的。
虽立场不同，但在他没有做出对她不利的事之前，怎能不分青红皂白拖他下水……
邱影咬着唇道：“我能不能和月姑姑换换？”
郎安和秦羽被安排在北城门外接应……
陈钰原打算让郎安守家的，可又怕他见众人忙碌自己闲着心中不快，这才给他派了差事。
陈钰道：“送出徐忠之后，郎安随我回北城宅子，你安顿好陆头领他们再回来即可。”
邱将军的军营只有素月和邱影知道，素月留下来与陆将军有事相商，只能让邱影去。
邱影还想再说什么，素月皱着眉沉声道：“陆统领，告诉她何为军人的天职？”
“……坚决服从命令！”
陆统领扫视着众位兵士，这话他是对部下说的。
邱影……不是军人。
素月道：“当初是谁说要做女将军的？这才多久，就开始拿军令当儿戏，学会挑肥拣瘦了？”
“属下知错！”素月即刻挺直了身子。
“知错就好，若是几个月前，这顿军棍你是免不了的。”
素月虽在男女之事上没什么避讳，但有一样，不能为了男人丧失理智。她没把邱影的“志向”当回事，却容不得她在紧要关头还惦记着男人……
陈钰没敢开口替邱影开脱，换作是她，素月姑姑也一样会毫不留情地训斥！
……
入夜之后，陈钰带人潜入与地牢毗邻的棺材铺。
因刘弘伏击余将军之故，死了上千权贵子弟。营州城内所有的棺材铺没日没夜赶工三个月，才暂且让冤魂“入棺为安”。
银子赚足了，身体也垮了，就早早关门歇业回乡休养去了。
地牢附近共三家棺材铺，皆人去宅空！
从低矮的院墙向外望去，整个巷子的动静一览无余。
初更过后，巷子东头出现百余名黑衣人，顺着墙根的暗影渐渐向地牢靠拢。他们行进的身姿整齐划一，所有人皆看前面执白旗的人的动作行事。
“他们是兵卒。”陆统领脱口而出。
执旗的人伸出手臂画了个圈，身后的人拿出手弩射向地牢门口值夜的守卫。
守卫刚闷哼一声倒地，斜刺里忽然杀出一队只穿着胸甲的兵卒。
“兄弟们，不要放走一个王家人！”
权贵们私募的散兵……
王琳的人皆训练有素，一半留下与散兵对抗，一半闯进地牢救人。
陈钰怕耽搁太久引来瑞王府的护卫，对陆统领道：“按计划行事，先跟我进去十五人，剩下的等地牢的官兵现身后再出来。”
陈钰带人刚跃出墙外，王琳的人便扛着救出来的犯人向东跑去。
动作还真快！
犯人身上有伤，控制不住地高声呻吟着。
其中一人身上极其干净整洁，不停地在黑衣人肩上挣扎：“你们是谁，放下老夫……”
素月见陈钰站着不动，催促道：“别看了，快进去。”
“那个人……像是徐忠！”
后面的黑衣人又从地牢扛出来两人，才跑十余步，那人便把肩上的人扔到地上，又返回地牢救人。
紧接着，执旗的人在地牢对面的墙下喊道：“除了三位公子之外，把重伤的人都丢掉，先救轻伤能活动的……”
官兵已经出动，与王琳的人打成一片。
陈钰一把将素月拉回来，指着前面即将拐进巷口的人道：“赶紧把徐忠劫回来。”
地牢里的王家人足有上百来口，认不过来也救不过来。
许是见到能喘气的，不由分说就往外扛！
陈钰带着十个黑衣人在前，陆统领率身着盔甲的部下佯装追赶……
拐进巷子之后，陈钰才看到王琳在前面接应。
他身后依次停放着十辆板车，还有十余个手持弩箭的黑衣人。
徐忠已经被带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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