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潇容还在感慨着一个年纪轻轻的丫鬟毁了脸，往后的路都不好走了。
下一秒裴昭昭放下裴熙宁的裙摆，就低着头快速回到了角落里。
她以为自己把头低下了，就没人关注她，实则关注她的人很多。
她自小在京城长大，相府的地位又摆在这里，出入的宴会可多了。
她又不是个低调的人物，所以熟知她的人多的很。
此时哪怕她已经在极力伪装自己，却还是被不少眼尖的夫人小姐看见了。
“哎，裴小姐身边那个丫鬟，我怎么瞧着像是裴昭昭啊？”
“我瞧着也像，但裴昭昭不是相府的小姐吗？怎么跟在裴熙宁身边伺候了？”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说是这位养女在府里养大了野心，见不得裴夫人接回亲生女儿，所以在接亲的途中买凶杀人，想杀掉裴小姐，自己做着相府的小姐，哪成想计谋败露，被裴夫人发现了，就贬为了丫鬟。”
“听说贬为丫鬟以后还不安分，几次三番在院子里骂人嚷嚷呢，那脸上的疤痕也是因为和府里的丫鬟起了冲突，她想用剪刀去杀人，最后没杀成，反倒误伤了自己……”
“裴夫人还好心用自己的祖传迷药去救人呢。”
“嘶，还记得去年长公主的宴会上，裴昭昭一袭嫩绿流仙裙，宛如仙女下凡的模样，真是可惜了……”
“有什么好可惜的，谁家摊上这样的养女，不算倒霉啊？”
“沈氏倒当真是良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还能忍着不处死裴昭昭，可真是大度了。”
观礼席上，几位八卦的夫人凑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柳潇容就站在这些人的身后，起初还没注意她们说什么。
直到后来从她们嘴里听到了自己女儿的名字，这才把目光从台上收回来，落在了前面几个人的身上。
当听完前面那些人交谈的时候，柳潇容脸上的表情是绷不住了。
刚才那毁了脸的丫鬟是她的昭昭？！
相爷不是说昭昭在府里过得很好吗？
为何如今会沦落到给裴熙宁做丫鬟？
她千方百计送女儿入府，可不是奔着一个丫鬟的位置去的啊！
她的昭昭是小姐啊！
想到这儿，柳潇容急忙又用目光去搜寻已经躲在角落里的裴昭昭。
就看见裴昭昭低着头，侧着身子挡着脸，不愿让人看见她脸上的疤痕的时候，柳潇容忍不住红了眼。
步伐忍不住就朝着裴昭昭走去了。
这天杀的沈玉姚，她女儿美若天仙，怎能给她脸上留下疤！
这不是要毁了她昭昭的前途吗！
柳潇容红着眼走近裴昭昭，直到看见女儿的正脸，她才不得不相信面前这个人真的是她多年未见的女儿。
裴昭昭和她年轻的时候长得真的太像了！
再加上有相府教养，哪怕穿着千篇一律的丫鬟服装，也难掩自身的独特。
可看见女儿脸上那还发红的疤，柳潇容忍不住落泪。
她的昭昭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啊！
裴昭昭自毁了脸以后，从前骄傲自信的态度也没有了，昂首挺胸的气质也没有了。
今日来个宾客中，有很多她的熟人，也有很多曾经看不惯的。
如今她落魄了，她不愿意那些人来嘲笑她。
所以整个笄礼上，她都是能躲则躲，不想别人来看她笑话。
可自己都已经躲到角落里了，面前还是来了人。
此刻她特别厌烦别人靠近她，对她投来同情的目光。
所以察觉到有人靠近以后，她的眼神立马就凶狠了起来。
抬头，瞪了前面的人一眼。
见来人自己不认识，看穿着打扮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裴昭昭顿时就是厌恶的开口：
“看什么看？小心本小姐把你眼睛给挖下来。”
做了丫鬟以后，裴昭昭的戾气是越发重了。
反正她也不怕得罪人，得罪人人家记恨的也只会是相府，不会是她裴昭昭。
而柳潇容听着女儿这话，顿时就更加心疼了。
她没有把自己女儿往恶毒那方面想，只觉得是女儿遭受了太多委屈，这凶狠的话也不过是自身的保护色。
“昭昭……”
她喊了一句，随后热泪盈眶，哽咽的再说不出话来，但那眼里的心疼却让裴昭昭一震。
自从毁了脸以后，外人看她的目光都只有震惊和诧异，还有惋惜。
她与面前这人素不相识，可为何这人看向她的目光是如此复杂的？
她露出了警惕，警惕的看着柳潇容，没有再开口说话。
此时的柳潇容已经完全忘了这是什么场合，看见自己女儿的苦难，那眼泪是根本止不住。
而在他们的另一边。
高堂上的沈玉姚和裴谭正坐在中央，看着女儿今日的表现，沈玉姚那眼里的骄傲都要溢出眼眶了。
女儿虽然流落在外多年，但这一个月的成果还是有效的。
至少在面对这样大场合的时候，没有了刚入府时的怯场，能端得住自身了。
大方的态度虽然还比不上之前的裴昭昭，但是后天慢慢培养，自信是家人给出来的。
沈玉姚有信心把女儿培养成一朵娇花。
看着裴熙宁梳完发以后亭亭玉立的样子，沈玉姚那脸上的笑容是片刻都没有放下。
目光一直注视在女儿身上，不愿意错过女儿发光发亮的每一瞬间。
而裴熙宁头一次接触这么盛大的场景，哪怕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
可是当看见这么多人来参加她的及笄礼，还是让她慌了手脚。
好在与母亲对视，发现母亲一直微笑看着她，她心里的紧张才慢慢平复，按照流程走着。
相比于沈玉姚的骄傲，坐在另一边的裴谭脸上的笑容可就伪善多了。
他看向裴熙宁的眼神中没有父亲对女儿的欣赏和喜爱，反而有一种隐约的不喜。
但奈何他藏得深，面上又一直戴着那副笑容，观礼席上的人硬是没看出来裴谭对裴熙宁的不喜。
观礼席上的人看不见，但是坐在他身边的沈玉姚却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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