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美名其曰的赌注
赵仆射呆愣的跪在地上，尝试性的将头抬起一点想要去看清台上的那张脸。
按照这长安乡侯的意思，在不知道那人身份的前提下，是不怎么打算下场出手。
自己可以一心一意为他勤勤恳恳工作了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更何况，自己还送出足矣供半个县的平民生活一年半载的财物，这般巨大代价下，你怎么能就这么袖手旁观。
那尚书仆射可是关系着能否掌握到诏书内容的第一接近人，少了自己还能有谁肯为你做这种事。
赵仆射心里止不住的吐槽，但面上依旧是毕恭毕敬的姿态。
在看到台上那长安乡侯那极其玩味的表情，他一瞬间全明白了。
什么对方不明身份，全都是胡扯。
明明就是想要再从自己身上吮吸出最后一丝的价值。
而价值，无外乎就是那些身外之物。
这群无根之人着实贪婪。
但他眼下也并没有什么好办法，自己的尚书仆射职位还握在人家手上，惹了乡侯一句不高兴，说不得直接将官位扒下来也不一定。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抉择一瞬间定格，为了这个仆射职位他付出了太多，绝对不能就这样被人拿走。
“下官知晓那假冒的仆射一定不是袁氏子弟，如若不然，下官甘愿将我府中半数财物当做赌注来。”
赵仆射一咬牙，极为肉疼的颤声道。
“哦，你有这般信心，倒是让本侯意外。”
曹节阴冷一笑，伸出手将头上的帽领扶正，随即又漫不经心道：“但依我看，倒不如直接将你那所剩半数再分一半出来当做赌注吧，若本侯输了便全部双倍奉还，你觉如何？”
赵仆射胆战心惊的将头稍稍抬起，只见台上的曹节目光盯着自己，就像一柄生锈的钢刀，不算锋锐的寒芒眨眼间便至，冷冷的眼神深沉且冷漠。
这就是宦官们的做派吗？
对于这些执掌深宫权势的宦官，他自以为已经了解的足够深切。
就拿这贪得无厌的钱财用来修筑足矣媲美天子脚下皇宫这种事来说，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巴不得掩藏的无从察觉，但对于宦官而言却如稀松平常。
每个宦官似乎天生都有这方面的需求，少了一个物件的他们总喜欢这些虚浮表面，奢华外表的东西，譬如豪宅，明珠，乃至美人入怀。
虽然他不知道这些宦官是怎么行使本来拥有的权利，但他明白，最起码自己活的似乎并不如这些万人之上的宦官。
更别提，宦官们对于敢于反抗自己的那些士人，美名其曰起了个党人名号，以此来尽数诛杀。
现在，自己好像能够依靠的人也只有头上这个站的比天高，心比豺狼更黑的长安乡侯。
至于这曹节所言，若胜则赌注尽数归还，甚至还会双倍返还，赵仆射对此，则是冷笑不已。
什么时候被狼吞进去的食物还能吐出来的。
除了这头狡诈残忍的狼被抓住后，经过一番折磨下，撕皮挫骨，大刑尽数摆上，或许还能得到微乎其微的食物残渣。
现在谁的拳头大谁说话算，很明显，赵仆射对于宦官，以及士人之间的力量对比有着充分的认识。
别看现在士人们一直在擦拳磨掌的想要与宦官们来一次正面碰撞，然而，实际上，宦官们对此早已有所察觉，暗地里的小动作比起那些所谓士人只多不少。
这些潜藏在暗处的一些手段，会在士人们最疏忽大意得一瞬间，以极具破坏力的方式破茧而出。
这些，赵仆射是知晓一些内容的，单单只是那联络的宦官人数，他知道时，都为之惊叹。
宦官终究是宦官，万人之上，一声令下依旧有那么多的官吏想要踩着其他人的尸骨接触到宦官。
毕竟，宦官们可不是待宰的羔羊，上一次的党锢之祸已经席卷了那么久。
这些士人如此猖狂。
大不了。
就再来一次党锢之祸。
“长安乡侯有这般兴致，那自然便是依了乡侯，下官那便尽快回去收拾收拾，争取早日将赌约送到乡侯府中以做公证。”
赵仆射收起心底的那份躁动，他只有选择紧紧的抱住这条看起来直达皇帝陛下的大树。
“那便就这样相商了，那袁仆射过几日便会官复原职，你且安心在尚书台当好差，说不得有一日本侯尚且需要麻烦你呢。”
曹节满意的望着眼前的赵仆射，他原以为尚且需要费些口舌，没成想这人竟这般识时务。
这人可以栽培。
至于那袁仆射。
若是袁氏子弟那边好说，大不了自己亲自走趟，去会会那袁太仆，袁氏家主，想来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敢以此来得罪我等中常侍。
若不是袁氏子弟，那边更好办了，寻一小黄门，前往录尚书事的太傅府，以陛下的旨意使得那太傅陈蕃主动放弃。
那太傅一贯以皇帝陛下的旨意为尊，今虽执掌开府录事的权利，但那骨子里的尊君始终都不曾消散。
而对付这类人最简便的方式，便是以皇帝陛下的口吻赐下一道圣旨，这一招屡试不爽。
“那便先行谢过长安乡侯了，下官先行告退了。”
得到曹节的承诺，此前一直郁闷的赵仆射转瞬便欢喜起来。
宦官们就这点好。
他们做不到的事不会于你面前夸下海口，往往在十拿九稳之时方才会展现十足的自信。
别看士人们如今搞得热火朝天，各级官吏都在自己的职位上发光发热，使得如今的朝堂貌似变得焕然一新，但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在宦官没有插手的前提。
吃下这颗定心丸的他，大摇大摆的走出长安乡侯曹节府邸。
门前的街道上，行人，马车络绎不绝，鲜少有人会选择驻足留在这座奢华到令人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府邸前。
再加上这里乃是众所周知的宦官曹节府邸，寻常百姓家哪里还敢在此地多加逗留。
而那些一心想要攀附其的各处官吏，也得首先依次孝敬门下仆人，得了他们许可，方才有那么一丝机会能够见到曹节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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