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来的很快。
和林禾韬一样，顾渊手底下这几个心腹个个都是路子野效率高的，卓越要竞标的消息就连卓越内部都鲜有人知道，这边就已经把顾启新招的合作伙伴查了个清楚。
不过这个消息一出，顾渊难得有些沉默。
“和你估计的差不多，秀水这片地底价在九亿，虽然后期的盈利走向比较乐观，但总的来说也是个风险投资，能拉到这个价位的公司企业并不多，京市就只有卓越和另一家老牌国企投标，其余的都是其他地方比较有实力的企业。”
林禾韬盯着资料皱着眉分析，一抬头，却看到顾渊眉头皱得更深。
卓越的实力自然和朗越没法比较，尤其经历了上一次部分合作企业解约的事，让卓越出血不少，上了元气。
按照这种情况，卓越根本谈不上去争秀水生态区这么一大片地。
哪知一番调查下来的结果，帮了顾启的竟然是叶氏集团。
“叶家在里面有多少占比？”
顾渊双手抱胸，窝进黑色的沙发，整个人沉稳冰冷的像一尊和沙发融为一体的雕像。
这一问问到了关键，林禾韬垂眸思索了一瞬，开口道。
“是零。”
此话一出，顾渊眼神鲜少蒙上了一层迷惑的雾，脑中飞快分析思索着。
叶氏集团自然不可能拿出大几亿陪顾启玩儿，但若是零占比，出资的岂不是另有其人？
偌大的办公室一时之间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林禾韬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沉声道。
“我倒是有些不一样的分析……”
后半句没说出口，但顾渊仍是那副看不出情绪的表情，却换了个身子微微前倾的姿势，很明显的倾听姿态，示意林禾韬继续说下去。
“既然查到了叶氏，就和叶家脱不了关系，以顾启的在京市的人脉关系，不可能这么快弄到这么大一笔资金，叶氏可能没有实质性出资，但一定在其中扮演了某个角色，比如介绍人，甚至是中间人。”
顾渊自然也如此分析过其中的弯弯绕绕，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秀水那边我之前和公司的团队考察过，九亿的价格未免太过划算了，招标这种事层层审批克扣，定价下来最少该是十二亿甚至更高。”
“在我看来，叶氏不会做赔钱的买卖，顾启许了他们什么条件我不清楚，但出资人肯定是顾启身边的人，否则这桩生意对顾启来说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话已至此，林禾韬口中那个“身边的人”已经指代的再清楚不过，顾渊也不想再装糊涂。
他的分析不无道理。
对于父亲，顾渊时常觉得这个人的形象清楚又模糊。
在外人眼中，顾育成无疑是成功男人中最顶尖的那一种。
家境优渥，酷爱读书，从小便赢了同龄人一截，顺理成章成为当时国内少有的大学生，又因为出色的成绩而保送出国留学。
这些事自然是母亲讲给他的，讲父亲的天之骄子，讲父亲的不孚众望。
而父亲本人，自顾渊有印象起，就已然是如今成功的模样，如同每一个身价不菲的忙碌男人，父亲在家的时间屈指可数，但不妨碍顾渊从各路人的口中听到对父亲的崇拜赞美。
留学期间，父亲就和好友创办了贸易公司，也就是卓越的前身，以大胆的脚步迅速开辟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土壤，而彼时国内经济环境一片大好，遍地黄金的年代，小有成就的年轻男人同样做出了令人咋舌的决定，回国，将卓越交给创始人之一的好友留在英国打理，就这样在国内摸索前进，竟也惊人的也闯出了一片天地。
此时的父亲也不过刚刚三十岁，与书香门第的大学教授之女相恋结婚，成就一段人人艳羡的美好姻缘，随后第二年便诞下了顾渊。
如同童话中幸福的三口之家，改变也就是在顾渊五岁那年。
父亲领着沉默寡言的小男孩回家，顾启比自己大了个把月，父亲对他宣布，这就是他的哥哥。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小渊，兄弟之间要互相帮助。”如此俗套的一句话，顾渊记了许多年，父亲是他心中的偶像，那时小小的他对着父亲的嘱托重重点头，只是真实践起来，却不如想的那样简单美好。
年幼的他自然也问过，为什么自己的妈妈被哥哥唤做阿姨，父亲只是抚了下自己的脑袋道：你们都是爸爸的孩子。
是什么时候开始明白顾启对自己的敌意呢？
儿时不懂，为什么哥哥和自己同在父母面前，总是一幅相安无事的模样，可一旦只有他们两人，哥哥周身就立马冷下来，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令人迷茫的怨恨。
久而久之，顾渊也就不敢也不愿和顾启再相处了。
如此这般走到了高中，外界自然也对顾家的事多有讨论，关于顾启的生母是谁，一直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
只是比这个消息更劲爆的传闻渐渐催生，那些关于母亲是第三者上位的声音越来越多，饶是背景强大又名列前茅的顾渊，在学校也同样被流言所伤。
那些背后的眼睛和声音不是看不到听不到，时间久了，也就渐渐习惯了独来独往。
孤立冷落的另一面，就是靠近垂怜。相比起顾渊，顾启的日子过的风生水起，似乎是对他的一种天然保护和靠近，顾启身上的不卑不亢也叫人更加赞许。
高二末，学校的出国留学计划下来了，本没有出国打算的他不知怎的，想到了干脆一走了之。
父亲问及出国的理由，顾渊沉默下来。
心思尚且单纯的学校里流言早已沸沸扬扬，那样英明的父亲又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深究父亲为什么没有解释又或是为什么不能一碗水端平，似乎没什么意义，他只淡淡道，想换个环境，父亲沉默良久，也应了他。
彼时，他飞往远在另一半地球的美国，而迟妤也升入了京辰高中。
阴差阳错，却都是扭动了足以改变命运的齿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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