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突如其来的质疑令曹军众将无不愕然，熟悉楚王的乐进等人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打量。
许褚疑惑地说：“长公子，我虽然与楚王不熟，但也知他爱穿镶金龙虎铠，手拿一杆赤红如血的火龙枪，不正是前方那员将领？”
“不！”
曹昂的神色越来越凝重。
“前方将领虽然穿戴子阳叔的兵器和铠甲，身形也相似，但武功路数不对，风采也不对。”
伴随他的话，乐进等人把注意力放到招式，眼神很快泛起狐疑。
“此人出招阴柔狠辣，确实不太像楚王。”乐进道。
“不用怀疑。”
曹昂语气坚定。
“他绝不是子阳叔，我年少时见识过子阳叔的风采，也有幸向其请教武艺。”
“这……”
曹军众将面面相觑。
若费尽千辛万苦、花费巨大代价却只围到假的楚王，谁都无法接受。
“长公子毕竟多年未曾见过楚王，或许会有些变化？”文丑问。
“不会！”
曹昂显得异常冷静。
“子阳叔兴兵造反，功过暂且不论，但他终是雄才大略、胸怀天下，如若他的气度风范犹如眼前人这般，朝廷便不会有西南之患，他也不会令我父亲深为敬重……我无法断定假冒者的身份，但能肯定他不是我记忆里的楚王，也不是我钦佩的子阳叔，眼前此人根本没有那个资格。”
曹昂说话铿锵有力，满溢着自信和冷静，明显已初具霸主风姿。
曹彰非常相信他的判断，立时急问：“大哥！楚王会不会已经跑了？”
“说不好。”
曹昂沉着地摆摆手。
“派遣传令兵通知刘皇叔，令其带兵入阵，若再不出手，莫怪晚辈逾越，再者，传令五官中郎将曹丕，令吾弟调遣五官中郎及众多豪侠停止集结，就地展开搜索。”
曹昂目光灼灼地看向乐进和许褚。
“乐将军！许将军！烦劳你们引本部精兵追缴楚国败军！”
“追缴楚国败军？”
许褚愕然。
“早前的败军之中并无穿着将甲的人。”
“既然别人能扮作楚王，楚王自然也能扮作别人，子阳叔多半已经混在败军里先行撤离。”
“早前主公严令我等不得擅离职守，此事是否要禀报主公？”乐进犹豫道。
曹昂略有些迟疑，但很快就做出决定。
“形势不明，易错失良机，便烦劳两位将军暂且救急，若父亲究责，我一力承担。”
“这……”
乐进和许褚彼此对望，终是不好抗命。
乐进拱手道：“既然长公子把话说到此等地步，我等又岂能置大局于不顾，末将这便领兵追缴。”
“有劳了！”
曹昂含笑点头。
“两位将军追缴时不用胡乱搜寻，只管歼灭将士便好，若子阳叔藏身败军，必会亲自现身指挥，倘若侥幸逼其现身，两位将军务必以拖为主，且立刻派人禀报。”
“诺！”
曹昂行事着实果断，待把各部安排完毕，他便匆匆返回后方见曹操。
得知消息的曹操大惊失色，立刻驱使战车赶至前沿，而他仅是粗略观察远处的楚王几眼，便重重一拳砸在战车的栏杆，生生将其砸成两截。
“此人若是子阳，楚国安能成为心腹大患……倘若他不知道我的布署，为何会提前令人假扮自己作战，他究竟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这……会否有细作探知父亲已经抵达南阳？”曹昂迟疑着问。
“纵然知道我抵达南阳，他又能如何，此局毫无疏漏，除非知晓前后，不然哪怕探知一二，也绝不会想到扮成士卒混走，而知晓此计的人皆是军中大将，寻常将士只知自身职责，很难洞察全局，莫非……有将领背叛？”曹操满眼狐疑。
“父亲过虑！军中将领尽皆忠心耿耿，依如今的时局理当没有可能！”曹昂思量着回应。
曹操眼泛精光，似乎在思索。
片刻。
他突地出声。
“子修，此战过后，你设法探查刘备，若不出预料，恐是从他那里生出意外。”
“诺！”曹昂轻轻拱手。
曹操再度看向远方战场，此时的他已完全恢复冷静。
“传报乐进和许褚，令其率领本部精兵追击楚国败军，无须胡乱寻找，竭力歼灭楚国将士便可，若子阳真的扮作士卒撤离，必能逼他现身指挥，是时便暂且拖住，然后派人禀报，此外，传令刘备率部进击，若他继续按兵不动，莫怪我不留情面。”
这番话与曹昂早前的命令完全相同，若是寻常人，多半会忍不住邀功，但曹昂却迅速压住内心的惊讶，平静地微微躬身。
“父亲！命令已经下达！”
“我何曾下达？”曹操略感诧异。
“早前孩儿也怀疑子阳叔已经扮作普通士卒撤离，而报知父亲又会延误时辰，孩儿便自作主张传了军令，此番赶回一是向父亲禀报局势，二是向父亲请罪。”
曹操看看身后同样满目惊讶的荀攸，又将目光转向躬身请罪的曹昂，神色间的恼意全然被欣赏和喜爱冲散，但他没有过多夸奖，只是轻轻摆手。
“擅传军令本是重罪，但事出有因，你应对得体，也该奖赏，此次便功过相抵。”
“多谢父亲！”
“好了，赶紧去前沿协助众将歼敌，嗯……自身安危为重。”
“孩儿领命！”
曹昂没有多话，匆匆回身跨上了战马。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荀攸禁不住笑着感叹。
“主公后继有人！”
“哈哈哈哈……”
曹操爽朗大笑，再不隐藏自己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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