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看到朱棣又来这招，庆城郡主也有些无所适从，她只是一介女流，根本分不清朱棣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只能出口温言相劝。
“阿姐，你来评评理，奸臣一句话，皇帝便信以为真；我等至亲之人，哪怕抠心挖肝给皇帝看，都如水洗石一般，皇帝从不接纳……”朱棣继续抹着眼泪，面带悲痛，语气悲愤地说道，“我起兵靖难，也是被奸臣逼得没有办法了，只能迫不得已，希望清除皇帝身边的奸佞而已！”
此时，朱棣语气之恳切，情意之深长，在旁人看来，绝不似作伪，只有熟悉朱棣的人，才知道朱棣是在惺惺作态而已。
可以这么说，以朱棣现在的状态，拿一座奥斯卡最佳男主角的小金人，绝对绰绰有余。
庆城郡主的来意，朱棣不用问都能知道。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只有硬着头皮往前进，绝不可能后退半步！
进一步，王上加白；退一步，一旦被朱允炆缓过来，逆风翻盘，朱棣就会身死道消，全家跟着陪葬。
朱棣肯见庆城郡主，并不是基于感情羁绊，而是为了以后打算。
起兵靖难，朱棣打的是清君侧的名义，而不是推翻朱允炆的统治。
如果今天朱棣拒绝见庆城郡主，就会给人一个没有亲亲之义的印象，等朱棣拿下南京城，就会被人诟病。
见了庆城郡主后，朱棣将自己描绘成出于自保，才迫不得已发动靖难之役。这样等他登上帝位后，可以通过庆城郡主的嘴，增强自身即位的合理性！
说穿了，就是为靖难之役正名，为自己洗白。
庆城郡主不过是一个女流之辈，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识短浅，哪里能看出朱棣的打算？
看到朱棣言辞恳切、句句衷肠，还有理有据，一时间庆城郡主也不知如何开口，只是劝解朱棣不要过于悲伤。
进入军营的中军大帐，朱棣扶着庆城郡主落座，待内侍上茶后，朱棣又开口问起周王朱橚、齐王朱榑等人的状况。
庆城郡主告诉朱棣，建文帝已经将远在云南的朱橚召回京城，但仍未复爵；而齐王朱榑则仍被关在昭狱之中。
朱棣听了之后，唏嘘不已，又落起眼泪来。
庆城郡主也是纳了闷了，往日极为要强的四弟，今天为何开启了“泪包”模式。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朱棣今天的演技非常在线。
“四弟，我来之前，皇帝召我入宫，让我带句话给你！”两人聊了一会儿，庆城郡主将话题回归到了主题上。
“不知陛下有什么话要告诉我？阿姐但讲无妨！”朱棣想探一下朱允炆的底限。
庆城郡主看了看朱棣，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皇帝让我给你带句话，只要你退兵回北平，他愿意与你划江而治……”
“阿姐何出此言？”朱棣听了庆城郡主的话，顿时“大惊失色”，匍匐跪倒在地上，面向南京开始叩首，失声说道，“我率兵靖难不过是想清除朝中奸臣，并无其他非分之想！父皇在时，曾立下规矩，藩王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皇帝要与我划江而治，岂不是陷我于不忠不义？让我自绝于天地，自绝于列祖列宗，自绝于大明江山社稷？此举万万不可……”
庆城郡主见朱棣断然拒绝了朱允炆的求和条件，皱了皱眉头，刚要开口说话，却被朱棣打断。
“阿姐，父皇封我为燕王，为国藩篱，荣华富贵已是至极，四弟绝不奢求其它！”朱棣继续跪在地下，手拉着庆城郡主的胳膊，说道，“我所求者，不过是剿灭奸臣，请求皇帝赦免诸王之罪，然后前往孝陵向父皇请罪，办完这事之后，我就带领大军返还北平，永为大明藩篱……”
大义，大义，还是大义，朱棣口中句句不离“大义”两个字。
划江而治？！在朱棣眼中，狗屁不是！
朱棣用脚丫子想想，就知道朱允炆打得什么主意，无非是拖延靖难大军进攻南京的时间而已！
事情也确实如朱棣所想的这样，朱允炆派庆城郡主前来议和，就是想拖延时间。
朱棣带领大军逼近扬州时，朱允炆就颁布勤王诏书，下令天下勤王，同时派遣礼部侍郎黄观、国子祭洒张显宗、翰林修撰王叔英等人，分道离开南京，到东南征兵。
这个主意是方孝孺出的。
在方孝孺看来，派人跟朱棣商量割地求和，仅仅是缓兵之计，只要拖得时间够长，招募的兵马和各地勤王大军就会到来，到时候对阵燕王，谁胜谁败就是两说了。
就算再不济，议和成功了，也能跟朱棣划江而治，保留建文帝的东南半壁，总比到时候身死国灭强多了。
朱允炆的算盘，打得噼啪乱响，燕王朱棣也不是傻子！
朱棣心里很清楚，划江而治只不过是朱允炆的权宜之计！
现在大明的北方已经打烂了，百姓流离失所、民生凋敝，要人没人，要钱没钱，靖难大军的兵员补充和后勤补给都很成问题。而朝廷占据的江南地区，无论是人口、还是粮食、亦或是钱粮，都是车载斗量，只要时间充裕，就能攒足够的粮，召足够的兵，到时候，就能逆风翻盘！
现在，朱棣都走到这一步了，只有快速拿下南京城，逼建文帝退位让贤，他才能登上龙椅，君临天下，实现平生的梦想。
什么所求不过“剿灭奸臣”，什么请求“皇帝赦免诸王之罪”，那是说给外人听的，用来迷惑普通百姓而已。
见朱棣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建文帝和谈的提议，庆城郡主便知道此行肯定无果了，于是，跟朱棣叙了一会儿旧时情意，便起身告辞。
“阿姐，请代我向陛下问好，我与陛下乃是骨肉至亲，应当相亲相爱！陛下行差有错，乃是受奸臣蛊惑，如能迷途知返，剪除佞臣，恢复父皇成法，我当亲去孝陵，向父皇请罪！”朱棣将庆城郡主送到大营门口，说道，“另外请阿姐代我向京城的诸位弟、妹问好，希望宗庙之灵保佑我等，可早日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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