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好看的人,像是天上的仙人一般。
“节哀顺变……”
那人道:“你妹妹已经死了……”
他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以至于眩晕后阿喜低头看向怀中,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怀中的妹妹已经紧闭双眼,身躯也变得僵硬冰凉。
“回家吧……”
那人道:“人心凉薄,你便是跪断了腿,也不会有人可怜你。”
阿喜没有说话,仍然固执跪在原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喜听到那人一声叹息,随即怀中出现一锭银子:“给你妹妹买个好点的棺材,来世莫要做苦命人了。”
阿喜没有走。
她又跪了很久很久,似乎这样就能够让死去的妹妹重新活过来,直到全身僵硬,天空也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雨。
妹妹身子弱,不能淋雨……
阿喜念念叨叨,抱着妹妹向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那把伞,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她头顶上,替她和妹妹遮挡一路的雨水,直到她们回到了家门口……
“那两个贱丫头,不知道死在哪里去了,衣服不洗,鸡也不喂,我看是皮痒了……”
“是该给她们点颜色瞧瞧!”
“贱丫头,死丫头,打死打死!”
“哎,我家传宗真聪明,就是贱丫头,死丫头,来,吃个鸡腿……”
……
屋内灯火通明,香味袅袅。
阿喜一直知道,家里的光景不差,甚至可以说是十里内的殷实人家,饭桌上隔三岔五会出现些荤食。
可那些荤食,没有她和妹妹的份。
即使家里所有的活计,都是她们做的,可她们每日连饱腹的稀饭都很难吃上一碗。
阿喜也忘不了,妹妹病了,她跪在地上,求爹娘给妹妹找个大夫瞧瞧。
但爹娘只是一连厌恶瞧着她们,口中一声一声“贱丫头”,说死了最好,省得浪费银钱,最后除了一顿毒打,阿喜连半个子都没有拿到。
眼看着妹妹越来越虚弱,阿喜只能咬咬牙,背着妹妹走了很久很久,凭着单薄的记忆走到了镇子中,走到了医馆门口。
她以为医者仁心,她已经想好,她可以为大夫浆洗衣物,以报答大夫的救命之恩。
可没有银钱,她连医馆的大门都没有进去便被轰了出来。
便是跪在医馆门口,用一辈子当牛做马来祈求,也没有人伸出援助之手。
现在,妹妹死了……
阿喜低头,呆呆看着妹妹苍白瘦弱的小脸。
妹妹生前,连一顿饱饭都未曾吃过。
阿喜从来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为什么?
都是爹娘的骨肉,为什么她和妹妹过得连猪狗都不如,而那个蠢笨如猪的弟弟,都已经七岁了,连话都说不清楚,却能众星捧月,过得和个地主一般。
阿喜心中涌起巨大的愤怒。
“恨吗?”
那把遮了一路雨水的伞被收了起来:“你妹妹只是得了风寒,只需要三十文,喝些治风寒的药便可……可惜……”
三十文?
阿喜茫然。
只要三十文吗?
她心中从未像现在这样,冰凉得没有一丝热度。
那晚是如何结束的,阿喜已经不太记得了。
可她现在忽然记起来了。
她记得,她拿起了斧头,她记得,娘恐惧的脸和爹软瘫的腿,还有那个蠢笨如猪的弟弟,还不知死活的叫着她“死丫头”。
那一晚,她挥起了斧头。
原来人命,是那样脆弱;原来她心中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爹娘,也会怕,也会求饶,也会缩成一团惨叫……
屋外的马车一直停在那里,直到茅草屋着了火。
阿喜上了马车。
她从未见到过这么干净暖和的马车,马车上面铺着厚厚的毯子,不知是用什么皮毛做成的,洁白无瑕,没有一丝瑕疵。
更令人惊奇的,连一丝腥气都嗅不到。
再加上车内的香炉,阿喜只觉得,周身轻盈盈,就像做梦一般。
直到身上的血水滴到了白毯上,阿喜才如梦初醒。
她跪在毯子上,看着洁白的毯子被渲染出一块血红的斑点,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别提接过那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阿暮,你吓到她了……”
阿喜听到有人说。
“所以……”
那个神仙般的人开口道:“我叫顾怜,你叫什么?”
彼时总被叫做刘家大丫的阿喜一瞬茫然,名字?
从小到大,她不是被叫做贱丫头,便是被叫做死丫头,便是村内关系好的叔叔婶婶们,也是叫她刘家大丫头。
可阿喜知道,那不是名字。
她的弟弟,叫刘传宗。
这是弟弟出生那年,爹娘花了一两银子,请村里的举人老爷取的。
这才是名字。
彼时的刘家大丫难得有一丝羞愧,她悄悄抬头,结结巴巴道:“我……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这可不行……日后,日后你就叫阿喜吧!”
“阿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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