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天南省委大院小会议室，省委常委会议正在召开。
省委书记裴啸林主持会议，所有在省城的常委们全部参加。
这次会议有两个大的议题。
第一是学习上级会议精神，包括重要领导同志的讲话。
第二是研究省内一些重点工作，包括人事异动。
算是十分重要的会议。
可是当会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裴啸林的大秘却很突兀地接到了一个电话。大秘的正式职务是省委办公厅副主任兼省委书记办公室主任，一般情况下，他会担任常委会议的记录员。
当然，这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安排，真正的记录员另有其人。
安排他担任常委会议记录员，只不过是给他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参加会议的理由罢了。
而他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在会议期间接听电话的工作人员。
毕竟要保持省委书记的联络畅通，以免漏接重要电话，耽误重要工作。
大秘立即起身向会议室外走去。
电话是书记办公室那边转接过来的，值班人员有些紧张地告诉大秘，一号专线有电话打进来，要求找裴书记直接通话。
这个电话，来自某办。
大秘大吃一惊。
这个某办，他自然是知道的，就是王禅家老爷子的秘书班子。
老爷子虽然早已离开工作岗位，秘书班子的配置是不会变的。
上次王飞鹏给裴啸林打电话的时候，用的是王飞鹏个人的名义，而不是某办的名义。由此可见，这次要求和裴啸林通话的，应该就是王老爷子本人。
这是一等一的大事。
大秘丝毫不敢怠慢，立即转身进了常委会议室，顾不得其他省委常委诧异的眼神，疾步来到裴啸林身侧，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裴啸林面色微微一变，马上站起身来，对坐在自己左首的关远征说道：“远征同志，你暂时主持会议，我接个电话。”
关远征点头称是，脸色平静，绝不露出半点询问之意。
试图“窥探”一把手的机密，可是官场大忌。
如果这个电话真和省内的工作有关，裴啸林觉得有必要告诉其他同志，自然会转达。
否则，还是不要随便打听的好。
省委常委会议室就在常委楼内，离书记办公室很近，片刻后，裴啸林就回到办公室，大秘立即让值班室那边把一号专线的电话转接过来。
很快，裴啸林办公桌上的红色专线电话就震响起来。
裴啸林抓起话筒。
“你好……”
“您好，啸林书记，这里是某办，我是工作人员某某，首长想要和您通话，请问啸林书记现在方便吗？”
某办工作人员的言辞非常客气，彬彬有礼。
裴啸林急忙说道：“方便方便……”
稍顷，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温和沉稳略显苍老的声音：“啸林同志，你好啊……”
“首长好。”
尽管隔着电话线，裴啸林还是欠了欠身子，恭敬地说道。
“啸林同志，省里的工作都很顺利吧？”
听上去，老爷子就是在和裴啸林聊家常，语气温和中带着随意。
这话裴啸林却不方便顺口回答。
老爷子温和归温和，随意归随意，亲自给他打这个电话，本身就绝不简单。裴啸林如果顺口回答说“省里工作都还顺利”，那么接下来老爷子问起王禅那事儿，该如何作答？
省里工作都很顺利，天南一片安宁祥和，那我儿子是活该挨揍？
天生招雷体质？
“首长，总体来说，省里各项工作都在按照规划铺开……不过天南是边境省份，情况相对而言，比较复杂一些，有些工作没有完全落实到位，也是有可能的。”
“呵呵，啸林同志，这个说法就很客观嘛。”
“干工作哪有一帆风顺的呢？”
“前进的道路上总有一些困难需要克服……啸林同志在天南主持工作很多年了，非常不容易啊。”
裴啸林只觉得背部肌肉一僵。
这个话，能当作聊天来听吗？
他俩是有多好的关系？
“谢谢首长的关心和支持……首长，有个情况，我要向您做个汇报，嗯，是有关王禅同志的……”
尽管很难开口，裴啸林也不得不主动提起这个话茬。
没办法，难道还能等老爷子先开口吗？
那就太不讲究了。
等同于你根本没把老爷子放在眼里。
电话那边很安静，显然老爷子在静候下文。
“我也是前不久才听说，王禅同志来我们这里的一个边境城市进行商务考察，发生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在边城的一个酒店，被当地的几个上访群众造成误会，发生了一定的肢体冲突……首长，真是不好意思啊，边城的治安没有搞好，我向您做检讨……”
“哦，有些误会……嗯，我听到汇报，说那几个上访群众，其实也是基层干部。关键是，他们居然吸毒……啸林同志，这一点让我很诧异。”
“现在天南，尤其是那个边城，禁毒形势已经这么严峻了吗？”
“我们的基层干部，居然会吸毒，并且还不止一人。甚至这些人非但不躲藏起来，还明目张胆地出现在政府的定点酒店，行凶打人，肆无忌惮。”
“这样子任其发展下去，恐怕并非长久之策。造成的影响也会很坏。”
裴啸林还能说什么呢？
“是的是的，首长，您的指示非常英明……”
“啸林同志，要重视这个禁毒的工作。我还听说，边城现在那个公安局长，是由政法委书记兼任的。他本身并非干公安工作出身，不是专业干部。”
“啸林同志，既然边城的禁毒形势如此严峻，我看有必要加强领导了。专业的工作还是要交给专业的同志去做嘛。”
“如果天南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直接从部里选拔得力的同志下去嘛。部里那边，我也可以和他们讲一讲，请他们全力支持天南的禁毒工作。”
“呵呵，啸林同志，这只是我个人的建议，供你和天南的同志们做参考。”
老爷子不徐不疾地说道，自始至终，不曾动怒，甚至连语气都一直非常温和。
裴啸林额头上却在不知不觉间渗出了点点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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