菉乐很难将夫人身上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他们。
难道他要说夫人从小身边经历的亲情和关爱都是和利益挂钩的吗？
难道他能说夫人的每一条特权都是和陛下交换得来的？
难道他要说当初夫人在皇宫中病重无人医治的时候，他就在夫人房顶，眼睁睁地看着夫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小脸越来越红，他却只是盯着周围人的动静，看谁是探子。
他见到过夫人生无可恋的坐在院子里，越过红墙看向窗外的模样。
他见到过夫人笑着安慰自己身边的侍女，深夜里却偷偷躲在被子里流泪。
他知道夫人白夜里爱不释手的簪子，黑夜里无数次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他也看到过夫人将从蒋府带来的玩具盘的包浆，褪色，最后却又放在了一旁，任其落灰。
他从小没有家人，对于亲人他还是有不少美好的幻想的，但是在调到夫人身边后，他的幻想破裂了。
他不是没有见过狠心的父母，但是在夫人这里，他感到更加绝望，磨人。
爱吗？爱，被放弃的也快。
他虽然有些心疼夫人，但是他也只是个暗卫。
暗卫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只要听话就好。
其实当年考核的时候，他是能分到陛下或者十九殿下身边做暗卫的，但是他心甘情愿留在了暗卫营当教官。
见多了外面的纷纷扰扰，他还是觉得这个武力之上的暗卫营更纯粹，更适合他。
原本当了教官的他以为自己和夫人再没有关联，直到某天陛下找他让他跟着夫人去她的封地，在暗中保护她。
再次见到夫人，或许是这些年没了先帝的掣肘，夫人看上去长高了不少，五官看着也长开了些许，只是整个人沉默了不少，眉眼间多了一些深沉。
他在暗卫营多少听说了些有关夫人的事情，很残忍，但是很现实。
看似每个人都在护着夫人，但是实际上危险来临时，夫人是最先被抛弃的。
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想着对方肯定不会让夫人身处危险当中，所以都优先护着其他人。
他并不意外夫人有了自己的府邸后无论是跟皇家，还是跟蒋家，宋家都并不是很亲近，唯一让他感到意外的就是陛下为什么会同意夫人独自去封地。
封地偏远不说，夫人的身体本就病弱，如果半路出事，陛下还会落个亏待夫人的名声，再加上夫人和十九殿下青梅竹马的事情人人皆知，搞不好被有心人利用会惹来民怨。
他虽是好奇，但他并没有问过为什么，暗卫不需要那么多问题。
他不止一次的给陛下写过信，但是每次陛下的回复都是暗中不动。
他看着夫人受委屈，看着夫人被人算计，看着夫人因为大雪封路而无药可医，看着夫人明明处境那样艰难心中却依旧想着十九殿下，挑灯夜读，说什么也不愿放弃能让十九殿下回来的机会。
他的心无比的煎熬。
夫人找墨家前，那个在集市上说十九殿下在北幽处境不好的摊主是他们暗卫营中的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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