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衍神君没有意外,而是颔首道:“杀夫证道,也可,仇恨是你修行的动力。”他指了指瀑布附近泉眼旁的一块美玉,“看到那块玉了吗?”
沈清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块玉有巴掌大小,雪白无瑕。
阳光照射下,玉中仿佛有腾腾雾气缥缈流动,温润而夺目。
泉水清澈,水流湍急,那玉一动不动,如磐石一般。
羲衍神君道:“这块玉,原本是块磨盘大的顽石,散落在一群乱石中。约莫四千年前,瑥瑶顽皮,与这瀑布后的猛兽互相投掷石子,瑥瑶随手从乱石中抱了这块顽石来,砸落水中。
这块不起眼的顽石,便盘踞于此,四千年来,不断被清泉冲刷、打磨,最终成了一块无瑕美玉。”
沈清姿若有所思。
羲衍神君怜爱地看着她,道:“孩子,为师为你取道号为,漱玉。愿世间有漱玉之清泉,洗涤你的心魔,洗净你的怨恨。”
泪意涌上眼窝,沈清姿跪地道:“多谢师父。漱玉叩见师父。”
“快起来吧。”羲衍神君点头,又道,“你心魔难除,心疾难愈,杀夫证道是你的执念。如此,为师有一个危险的法子炼化你的怨气,保你心脉不断。”
沈清姿毫不犹豫道:“徒儿于修仙一道上,见闻浅薄,初窥门径而已。我相信师父,我全听师父的。”
“既然你信任为师,为师便冒险一试。”
羲衍神君所说的法子,便是在她的心里种下炼心剑种。
种下之后,她便要经历炼心劫。
安稳渡过,她自可证道。
渡不过去,她便会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从此世间再无沈清姿。
种下剑种之后,她整整昏迷一年才醒来。
羲衍神君和忘非守在她的床边。
忘非知她保留了凡人的一些习惯,比如长久未进食,会有饥饿感,他做了饭菜端来,看她乖乖吃饭,脸上便漾了笑意。
“小师妹,你可算醒了。多亏小九及时送来一颗护心丹,不然这一回实在凶险。”
沈清姿问:“是折光神君炼制的吗?”
“自然是他,只他不准小九告诉我们,是他炼制的。”
“为何?”
忘非道:“折光神君曾经三次拜师师尊,但三次被师尊拒绝。如今师尊收了你做弟子,他心里不服有之,好奇有之,又爱屋及乌,师父宠你,他自然不会坐视你有性命之危。”
沈清姿脸颊微红,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以为折光神君是看在送她仙缘的份上,才出手帮她。
原来是沾了师父的光。
她敬佩地看向羲衍神君。
羲衍神君在仙界里,必然是个传奇,才会令折光神君这等人物折服。
她对师父的过往越发好奇了,暗暗打定主意,有机会好好向瑥瑶师姐请教一番。
瑥瑶从茧子里飞过来,急急忙忙炫耀般补充道:“据说,道主让折光神君来仙界,一是体会红尘万丈,二便是,拜师尊为师,修师尊的时光道。”
沈清姿瞪大了眼,疑惑地问:“师父,折光神君不是说,您修的是杀戮道吗?”
不等羲衍神君开口,瑥瑶摇着一条小辫子,手链叮当作响:“师尊主修时光道。杀戮道,太简单了,师尊顺手一修罢了。”
羲衍神君对上小徒弟炯炯有神崇拜的目光,无言,转了话题道:“折光君于你有大恩。做神仙的,讲究一个因果,他是道主之子,还是真神,你欠他的债,大约是还不上了。”
忘非又道:“小九来送护心丹时,还说,折光神君传下法旨,命仙魔两界将与你有关的话本,全部列为禁书,须禁书销毁,须仙魔不准议论,须轮回使封印你的命册,不得再传看。此事,你又欠下他一笔大恩情。”
沈清姿紧抿唇角,心中沉甸甸的,忽然明白,所谓的命册和禁书,与梅姬口中的“你前几十世轮回”有关。
她思忖一阵,诚恳道:“请师父教我。”
羲衍神君似早有准备,取出一盏灯,递给沈清姿,肃然道:“漱玉,折光神君待你恩重如山,你便为他点一盏长明灯吧。你要对他好,毫无保留地信任他,信仰他。这长明灯由欺天石炼制而成,以你的信仰为灯油,你的信仰不灭,灯便长明。你记住为师的话了吗?”
沈清姿点头,有些为难:“徒儿记住了。可是师父,如何信仰折光神君?”
羲衍神君笑道:“你曾是凡人,该当知晓,有些人恩情过重,或身居高位,或无欲无求,被施恩的人无法报答,便会为他立一个长生牌位,日日上香祈祷。长明灯与此类同。虔诚的信仰,才可以点亮长明灯。你试试。”
沈清姿对着灯双手合十,心中默念:折光神君无所不能,折光神君是大好人,折光神君待我恩重如山,折光神君是我的救命恩人,折光神君赐我仙丹成仙,折光神君仙福永享,我要对折光神君好,毫无保留地信任他,信仰他……
嘭的一声,那没有灯芯的长明灯,居然真的点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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