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霆琛颔首，快一步走上前，用车垫套盖在了老六的身上，弯腰一把将其抱起，转身朝着枯树林里走去。
长时间的天气干燥，泥土早就变得干燥稀松，男人毫不费力地挖出一个大坑，长腿跨入坑中，将老六的尸体放下。
然后灵活翻身出坑，站在万琳身边，“他会安息的。”
万琳点了点头，心情沉重地不想说话，瞥见旁边的铲子，主动弯腰将其捡过，开始铲沙。
武霆琛看天色压暗，就好似又一场风暴在酝酿，有些心急走回车上，拿出另一把铲子，和她一起铲了起来，“我帮你。”
“我自己来，你会车上先等一会儿好嘛？”
万琳停下手中的额动作，眸中带着失落地看着他。
让她为老六做最后一件事儿吧，也让她独处一会儿，好好整理一下心情。
武霆琛抿唇，手上的动作没停，认真挖土的神情也能看出他的沉重，
“虽然没和这个小兄弟相处过，但其中我也错，让我最后送他一程吧。”
万琳双唇蠕动了一下，欲开口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他还受着伤，她可没忘记。
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要是再拒绝，那就是不让武霆琛赎罪，有些说不过去。
两人都默默地铲土，而武霆琛则是时不时观察着她的表情。
他是重情重义的人，但是对自己没有交集的人压根儿不用做到这个份上。
他不过是担心她...
当初楚其为了救他，自己葬身于火海中，连尸骨都未曾留下。在外面面前从来都是冷面沉默的他，患上了战后创伤应激障碍。
他见不得任何明光，听不得任何震耳的声音，长久以来，都是他自己熬过去的。
所以这种时候有人陪在身边是多么的重要。
一人一锹，一个小土坡很快就立在两人面前，武霆琛用铲背在土坡上拍了拍，然后默默走到万琳身后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万琳只是静静杵在那里，也不说话，眼里满是酸涩。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上车了。”
武霆琛出声提醒道，就算他们有车，这得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停一夜，就这样停在大路上，还是有些危险。
话落，就见万琳郑重对着那小土坡深深鞠了一躬，一分钟过去了才缓缓起身，转过头对着男人勉强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那我们走吧。”
他们好不容易从D区活着出来了，就得平安无事地回到基地，况且基地还有人在等着他们呢。
武霆琛走在万琳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回到车上打开空调，周身的空气才降了下来。
静谧的车内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还未散去的血腥味传入万琳的鼻腔内，心中再次想起老六死前的模样。
眼泪有些抑制不住的决堤，万琳难以克制又伤心的呜咽声似有似无，眼泪滴在男人的衣服上，湿润了一片
武霆琛见状也有些慌乱，相处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她流泪。
之前无论是他，还是她受了伤也没见对方流过一滴眼泪。
但还是一把将人揽入了自己怀中，温暖的大掌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其实他也少了许多痛苦，你怪你，你也不要自责了。”
就算老六不死，活着也是个残废了，在现在这个世道，一个残废，身边无父无母更没人照顾，活着估计比死了都还难受。
这些道理万琳其实都懂，只是她内心无法原谅自己罢了。
重活一世来，她就把生死看得重，人与人之间的交往看得轻，君子之交淡如水，很少有上心的。
但老六的死是她造成的，她没办法原谅自己。
“我当初就不该带他进D区，明明给他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小东西，也只是为了收买他，但是他却对我感恩又戴德...武霆琛你说我是不是太坏了啊。”
万琳一句话，连着抽咽了好几次才将话说清楚，眼眶通红有些发肿，和平时疏离清冷的万琳大有不同。
武霆琛轻轻抬手将她眼角的湿润拂去，他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对上她的一双亮眼，“当初楚其死时我也曾自责，就不该答应和他入伍，如果当初要是拦着他一点，活着一切都会不会不同...”
万琳听他说起自己的故事黑眸才缓缓看向他，可是男人却垂下了眼眸，眼底温柔又缱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当他做出选择后就该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他的死或许是另一方面的圆满，活着的人不要只看一面来永远惩罚自己...”
她知道现在能与之感同身受的人恐怕只有武霆琛了，可惜，这些道理也是他在楚其死了那么久才宽慰的吧。
半晌，万琳才声音沙哑道，“好，时间长了就没事儿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一时半会儿也释然不了，但也不想揪着这一件事儿止步不前，时间会告诉她最好的处理办法的。
“你身上的伤没事儿吧？胸口还在疼吗？”
万琳挽着武霆琛的手臂从他怀里起身，关切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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