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一幕和赵言赵录在不久前发生的那一幕惊人地相似。
只不过如今躺在床上的是赵胤，站在床前持剑的男子却是另一个陌生人。
床上的赵胤双目圆睁，可他似乎中了毒，不仅全身无力反抗，嘴唇也是不论怎么颤抖都不能挤出一个字来。
“皇兄…不要怪臣弟心狠，你不死，那张位置永远轮不到臣弟来坐…”
陌生男子表情极为复杂，似痛苦却又夹杂着兴奋和激动，以至于讲话的语气都有些变形扭曲。
但这句话却是让赵言二人明白了这人究竟是谁。
那个被赵氏宗亲除名的罪人…
晋王赵义。
这竟是近百年前那场叛乱的现场。
赵言自然对此有所了解。
虽然赵家史书对此记载不是非常详细，但书中分明是说太祖早有防范，故意引狼入室将叛党一网打尽。
可眼前这一幕明明就是赵义掌握了所有的主动权，而赵胤完全就是待宰羔羊的形象。
“请皇兄上路。”
赵义面色阴狠地举起长剑，一剑斩向赵胤的头颅。
可就在这时，画面忽然停顿了下来。
赵言还以为是赵胤暂停了记忆回放，可看到殿外依然未停的厮杀，才知这停止的一幕只在殿内发生。
随即，一个黑袍人突兀地从大殿的阴影之中钻了出来。
来到赵胤的耳边以十分蛊惑的声音说道。
“看吧，你最信任的亲弟弟正为了那张龙椅而选择了背叛…”
“正如帝尊所说，这世界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除了永恒的生命…”
“加入我们吧，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东西。”
床榻上的赵胤眼中流露出无限痛恨的神色，他重重地眨了下眼睛，表示同意。
赵言正看得出神，四周却忽然亮了起来。
那刀光剑影的一幕幕和寝殿全都消失，周围又变回了那座大广场和日月同天。
年轻的赵胤又一次出现在二人面前。
“老夫得位之后，对身边将士多少都有一定的提防，禁军将领，地方藩镇都被重重削弱了一遍。”
“唯有赵义这个弟弟，老夫是全心全意地信任，就是长生会找上门来，也被断然赶走。”
“直到这一夜，赵义提着剑杀进寝殿，我才心如死灰，最终加入了长生会。”
说着，他抬起头看向二人，微笑道。
“但也许真的是权力的诅咒，赵义死后，咱们赵家就没太平过。”
“老夫四个儿子为夺太子之位相互算计，甚至剑拔弩张，老夫冷眼旁观，最终四人死了三个，反倒是你们爷爷，向来不争权夺利的德芳活到了最后。”
“可惜德芳短寿，皇位被你们大伯维序夺得，之后的事情你们也清楚，老二维宪造反，虽未夺得皇位，却是将你们大伯的三个儿子杀了个精光。”
“维序最终无奈，只得在临死前传位给你们父皇，见证这数十年的皇权争夺后，老夫一直在扪心自问，权力是否真能夺人心…”
赵胤眼中露出欣慰之色。
“天不负赵家，直到八年前三王之乱，老夫本以为赵家又会杀成血流成河之时，出了你们两兄弟。”
“言儿出手保护兄长，此后更是对皇位熟若无睹，这让太爷爷很欣慰。”
“但更值得一提的反而是录儿，不仅宅心仁厚，未杀三位弟弟，更是在小康和小鬼的蛊惑下，从未产生一丝一毫对言儿不利的想法。”
“相比于其他诸国，上天当真是眷顾我赵家…”
他说到这里，赵言哪里还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曾祖父愿意见他，并且对他的态度非常不同。
赵义打破了他对兄弟情的幻想…
可他却在赵言和赵录身上见到了他最渴望的东西。
一个兄友弟恭的典范。
二人相视一眼，对老祖宗的认可还是颇为开怀。
而事实上在九州大地上，如二人这般的皇室兄弟，还真的就仅此一家。
“所以康老鬼老是太爷爷安排守在皇兄身边的？”
“当然，若无老夫授意，这两人又怎会如此多嘴。”
“……”
赵言无奈地摇摇头。
这太爷爷确实执着，居然让两个老鬼蛊惑了八年之久。
就是他已经见过赵录之后，也没停下这无聊的动作。
可要真说难得的…
也确实是皇兄，居然从未产生其他的想法。
想到自己之前居然怀疑过皇兄，赵言多少有些惭愧。
似是看出了赵言的心情，赵录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地笑笑。
二人之间的兄弟情深，更是让赵胤非常高兴，他一屁股盘坐在了地上，随后敲敲地板。
“你们也坐，听太爷爷给你们讲故事。”
“谢太爷爷。”
两人异口同声地谢道，动作一致地坐下身来。
“当今天下是何情况，录儿你来说。”
赵录身为帝王，自然对此极为了解，不假思索地答道。
“回太爷爷，九州十国如今互为盟友，弥补彼此的不足之处，加之停战协议签订已久，天下承平，短时间内大势不会生乱，但小范围的战乱恐怕是免不了。”
说着，他看了眼赵言，眼中有些歉意。
“如咱们大宋的盟友便是蒙元，此国表面上兵力强盛，但铁锅大汗任用脱脱为执宰，意欲削藩，和汝阳王产生了很大矛盾。”
“如今汝阳王已有不臣之心，暗地里收拢蒙元江湖人士，私下更是联系了我大宋朝廷，恐怕过不了多久，蒙元便会生出内乱。”
赵言听着皇兄的讲述，也明白他眼中的歉意是怎么回事。
敢情赵敏是汝阳王府丢过来的投名状啊…
想到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子，不免有些心疼她。
一旦汝阳王反，恐怕最痛苦的就是她了。
因为这注定是场不可能成功的叛乱。
铁锅大汗身后有长生会四长老的存在…
而汝阳王背生反骨，野心勃勃，怎么都不可能有铁锅大汗来得容易控制，四长老不可能选择他。
“此事老夫已与四长老有过沟通，那察罕自大狂妄，并非好用的棋子，四长老不会用他。”
赵胤一句话就给汝阳王定了生死。
赵言听罢，只得心头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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