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下，谈话结束。
一面对外人，王齮便显出了雷厉风行的铁腕手段。
将张良和白起送出帐后，他便立即开始行动，传令分管各营的将领，全力剿杀散布在军中的罗网暗探。
早先双方曾有合作，因此王齮那里有完整的名单。
之前是方便联络，如今却是为了一网打尽。
事发突然，那些罗网探子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砍了脑袋拿去祭旗。
那边王齮在忙碌，这边的张良也没闲着。
出帐之后，他见到了盖聂。
听说对方来意后，遂与其边走边聊，简单说了方才的情况。
对于这个鬼谷之纵、秦王首席剑术教师，他也是很眼馋的。
甚至比起嘴硬傲娇的卫庄，他倒更喜欢这位。
毕竟奶聂之名可不是盖的，话少人又贴心，也没卫庄那么多废话，让干嘛干嘛。
最重要的是还有一颗仁义之心，这种淳朴单纯、老实敦厚的人，最适合骗……不是，最适合感化了。
于是趁着回程的机会，张良一秒开启诗人模式:“盖先生以为，手中的剑为什么挥动？”
相比卫庄，盖聂是个有思辨能力的人，而且比白凤那种中二病青年更有逻辑。
闻言不过思索了片刻，便答道:“师父曾言，鬼谷弟子是为天下人创造答案。因此手中挥动的剑，便是为了寻求答案。”
他句句不离师父鬼谷子，显然还没有形成自己的世界观。
这正方便了自己行骗…不是，诱惑…也不对……传授！
是的没错，传授经验！
张良相信以自己在罗马学习，以及通过各种实践得来的丰富经验，拿下对方一定不在话下！
到时候鬼谷纵横双双到账，谋取天下也指日可待呀！
于是故作高深地摇着头，断然否认:“鬼谷子固然智计双绝，但此言却大错特错！”
最崇敬的人被质疑，盖聂的脸色冷了下去:“张先生此言何意？”
像是面对一座冰山，方圆十里都被这股冷气冰得凉嗖嗖的，仿佛随时都能被冻僵。
也得亏张良演技满级，且充分拿捏住了吟游诗人的深沉气质。
即使面对冰山也面不改色，爽朗一笑:“盖先生又错了，我非是在否定鬼谷子，而是在说你呀～”
“说我？”
盖聂闻言，冰山瞬间融化了一半，尽管还是很冷，至少能正常呼吸了。
“张先生高见，在下洗耳恭听。”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卫庄一样执拗，不达目的不罢休。
如今彻底被对方勾起兴致，一定要得到一个让自己信服的答案。
哪怕是耽误正事，也绝不能轻易放过。
因为他有预感，这件事对自己来说很重要。
而从话题开始后，二人就双双止步了。
面对着面，四目紧紧相对，似乎随时准备来上一场强强对决的击剑直播。
“如果提出的问题本身就有问题，那么答案又有什么用呢？”
一开头，张良便甩出了论据。
虽然又有冒犯鬼谷子的嫌疑，但盖聂却陷入了沉思。
“杀戮永远不是变强的理由,一个人若以打败别人而证明自己,那他就已经输了。”
“有些梦想虽然遥不可及，但不是不可能实现。只要你足够的强。”
这夺命三连说，直接把盖聂整懵在原地。
或许这些提问对于日后原地顿悟，大慈大悲的剑圣来说不是问题。
可对现在半成熟半中二的“奶聂”来说，这些问题如同其中的答案一样，十分遥不可及。
当年和白凤讨论哲学，头一次见面被问住之后，白凤就是这个表情。
如今盖聂也陷入了这种怪圈，张良便知道拉拢计划成功了大半。
也不逼迫，只拍了拍对方的肩:“不用立刻回答我，回去好好想想，我等着你的答案。”
“……”
盖聂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更深了。
……
军营东部，某偏僻营帐。
嬴政正在来回踱步，几次打算出门查看，都被李斯以安全为由劝了回去。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耐心正慢慢耗尽。
张良和盖聂，一文一武随侍左右，是自己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不论失去哪个，都令他不可接受。
至于李斯……不提也罢，反正也只是充话费送的。
呼呼——
帘帐掀起，张良，盖聂联袂归来。
只不过不同于先前，两人的气质颠倒了过来，前者放松，后者紧绷。
“怎么去了这么久？盖先生这又是怎么了？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一上来，嬴政便发出疑问三连，关切溢于言表。
此时此刻，他不像是高高在上的秦王，只是个担心友人的普通青年。
张良先替盖聂解释:“盖兄正在进行一场心灵和人格的破碎再重组，用时可能有些久，缓缓就好了。”
虽然听不懂这高大上的词汇，总之听说盖聂没事，嬴政也就放心了。
“至于左庶长王齮一事，据我了解，这都是一场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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