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战与理
“想不到，魔门邪帝，竟有一颗菩萨心肠。”
面对王昊来势汹汹，恍若上苍之手的龙爪擒拿手，宋缺将天刀阻在肩上，这口千锤百炼锻造而成，又经宋缺数十载祭炼的宝刀对上无坚不摧的龙爪擒拿手，迸出上百朵火花，向四面八方扩散过去，恍如流星雨。
继而，在宋缺肉痛目光中，他的天刀刀身上，竟留下五道印痕。
天刀乃宋缺自身之一部分，刀身受创，精纯魔气反噬宋缺本尊，令他蓄在喉中的一口鲜血再难遏制，张嘴喷出。
下落下风，宋缺犹自凛然不惧，挺拔身躯腾空而起，天刀在一刹那，斩出数百道刀气。顷刻间，名震天下的天刀宋缺，化作一道高达十余丈，摧毁一切的刀气旋风，气焰嚣狂的袭向王昊。
化身刀气旋风之余，宋缺不忘发出讥讽之语。
“菩萨心肠？谈不上！”
直面宋缺所化的刀气旋风，王昊神情凝重，右手在虚空一握，天地灵气受到召唤，在他掌中化为一口一尺长短，斧身阔大，雕琢着繁琐花纹的战斧。战斧轻挥，十八道光刃斩出，以九道光刃为一组，分别进攻刀气旋风的上盘与下盘。
“只是王某自认汉人，不希望再看到汉人继续厮杀下去了。”
“自黄巾之乱至隋文帝杨坚开皇九年覆灭陈国，这片属于汉人的疆域上，厮杀了四百年。中间，虽有晋武帝司马炎建立西晋，昙花一现的和平。但，司马氏得国不正，司马炎死后，八王之乱、五胡乱华，汉人流的血，足将黄河之水染红。三百多年中因战乱死去的汉人的尸骨如若堆砌起来，更是一座比泰山更高的尸山。”
“一点都不错。”
王昊将盘根错节十八斧化为一招，迎战宋缺所化的刀气旋风。十八道光刃，破去了宋缺绵绵不绝的刀气，锋锐刀气直冲云霄，使厚重乌云内，雷音滚滚。宋缺真身再现的刹那，一道长达十余丈的闪电划过，电光映射至宋缺身上。
宋缺那张俊美脸庞上，浮起悲悯神色，赞同王昊之言。
“三百多年的厮杀，汉人死得的确太多了。”
伴着此言，宋缺反手一刀，干脆利索，毫无花俏，却将自身功力集聚至一点，向王昊面门斩去，嘴上更道：“大隋虽享国不久，却为后世留下了盛世之基业。当此之时，无论是何人一统天下，只要与民休息，轻徭薄赋，便可重现太平盛世。”
王昊右手平推，苦海内的佛门命泉潺潺而动，三枚菩提叶在金色神力内浮沉，一枚巨大且闪烁金光的佛手成形，掌心更凝着一枚卍字，“大业十年之前，杨广只是暴君，却不是昏君。他开凿大运河，连接南北；迁都洛阳，削弱关陇门阀的影响力；开科举，给予寒门子弟上升之渠道等等，这一系列作为，确是明君之举。在王某看来，称杨广一声雄才大略，并不为过。”
“正是。”
王昊的佛光普照掌，破去了宋缺的开天一刀，无俦威力迎面而至，使得宋缺变色，双手同时握住天刀刀柄，十余丈之长的刀罡成型，裹挟一身功力斩出，不偏不倚的落在王昊的佛手之上。
嘭！嘭！嘭！
此等功力方面的对碰，可谓毫无花俏之处。宋缺硬抗王昊的佛光普照掌。僵持之下，余劲落于失去青石与汉白玉包裹的地表，裸露出的黄土地为之炸裂，扬起纷纷扬扬的尘土。
淅淅沥沥！
恰时，受王昊与宋缺此战影响，积蓄在云层内的雨点，化为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刹那间，长安城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骤雨所笼罩。寒风呼啸于天地间，卷起簌簌雨粉，蒙蔽了视野。
哇！
宋缺并不否认王昊对杨广的评价，雨水落下的刹那，以天刀刀罡力抗王昊之佛光普照掌的宋缺，终于将这枚佛手磨灭。然而，他也付出了代价，张嘴喷出殷红。接着，一具似可与山岳媲美的伟岸身躯在蒙蒙细雨中晃动，若非以天刀拄地，成名四十载的宋缺，势必要在王昊面前单膝跪地。
口吐鲜血之余，宋缺默默运功疗伤，沉声道：“然则，大业十年后，随着各地门阀的下场，杨广意识到，大隋已然风雨飘摇，被世家门阀抛弃。加之，他违弃宗庙，巡游不息，外勤征讨，内极奢淫，使丁壮尽于矢刃，女弱填于沟壑，四民丧业，盗贼蜂起，专任佞谀，饰非拒谏，逼反了天下百姓。”
“杨广是个聪明人，知晓大隋没救了，索性纵情声色，有一天过一天，自暴自弃，彻底蜕变为昏君。”
说到此处，宋缺见王昊并无趁势追杀自己之意，又道：“寻根溯源，大隋之所以旋起旋灭，还是因得国不正，得天下太易之故。”
王昊颔首表示认同：“北周宣帝宇文赟死前，做出一系列举措，就是提防着杨坚。可惜，连宇文赟身边近臣都已被杨坚收买，待宇文阐继位，杨坚大权在握，古来得天下之易，未有如杨坚者也。杨坚自辅政开始至篡位建立隋朝，首尾只是区区十个月，成事之速，古今未见。”
“但，正因为大隋建立的太容易，未曾经历血与火的洗礼，以致于大隋之臣，泰半曾是北周宇文氏，乃至北齐高氏之臣，对杨家面服心不服。杨广自小荣华富贵，将天下百姓视为草芥，一味地对世家门阀采取强硬措施，令大隋失去了天下人的拥护。”
“他的这一系列作为的遗产，只能由后来者继承人了。”说着，王昊猛然抬首，向城门楼上看去，“岳父大人，你觉得呢？”
“朕的那位表弟，的确纯属聪明反被聪明误。”
自王昊现身以来，李渊始终保持平静，即便王昊公然宣称，他最喜爱的女儿：平阳公主李秀宁，在他心中，只是一个玩物，也未有丝毫触动。直到王昊此言，突破了风雨之阻拦，传递入耳，李渊甫回神。
那张白白胖胖的脸庞上，浮起百感交集之色，情不自禁的想起幼时被杨坚夫妇抚养在府中，与杨广嬉笑玩耍的岁月，在簌簌雨粉的遮掩下，谁都未发现这位大唐皇帝眼中焕发着晶莹泪光，沉声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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