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族人习惯掘地为穴，将木头架在穴地上方，呈三角形，再覆盖上树叶和泥土。
这便是房子了。
星回冲在最前头，一路跑一路大喊：“师父师父！我把你的老乡带来啦！师父，快出来看呀！”
伴随着他制造出来的动静，几乎所有人都被吸引出来了。
无数道好奇的目光投射过来，楚襄顿觉如芒在背。
“喊什么喊？为师有没有教过你，你是大孩子了，但成熟稳重，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
身形瘦削的年轻男人推开木门，从地穴里走出来。
模样异常清秀，眉眼温润。
然而看到楚襄一行人的瞬间，男人的眉眼就冷了下来。
比起单纯只是好奇的莫族人，他的神情显然更不友好。
男人拉过星回，“谁让你把外人随便带回族地的？他们是谁？”
“他们是从南边来的商队，姐姐和妹妹人可好了，还请我吃了午饭！”
男人不悦地瞪了一眼缺心眼的徒弟，示意他闭嘴。
他们能是普通商队？
那几个男子分明不是普通护卫，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坚毅，一身的铁血气息。
倒像是军中之人。
而那个小姑娘能得军士护卫，更证明她身份不凡。
男人又压低声音问星回：“他们总共多少人？”
“唔，一共五百三十二个人，我挨个数的！错不了！”
“……”
这熊孩子还挺骄傲，这么多人有刀有剑的，足够把部落踏平了。
男人心里气的差点吐血，面上反而把厌恶收了起来。
对方战力不可小觑，他没必要主动交恶。
先打探清楚对方的来意再说。
若是来者不善，便见招拆招，总之绝对不能让他们伤害族人。
男人阔步走向楚襄，每走一步，脸上的“惊喜”就多了几分。
“你们是辽东来的商队？欢迎欢迎！族里好久没有商队来过了！”
男人说话间，向楚襄行了个拱手礼，“在下孟镜明，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楚襄顿了顿：“我叫楚襄。”
楚？大燕国姓。
不过大燕在姓氏上并不避讳。
一个姓代表不了什么。
孟镜明眼光闪烁，暗嘲自己过于敏感。
他收敛心神，温和浅笑：“大燕女子少有外出从商的，楚姑娘看着年纪不大，竟然还能远至此处，可见与众不同。”
楚襄知道他的“友善”都是临时装出来的，话语间也处处都是试探。
她无意与他虚与委蛇，开门见山道：“公子不必试探，我来此并无恶意，只是听说莫族擅长养猪，想与莫族做个交易罢了。”
猪可是大燕底层百姓偶尔食用的肉食，富贵人家都嫌弃猪肉腥臊，从不沾染的。
“姑娘想必出身不凡，竟也喜食猪肉？”
楚襄：“……”
这人疑心真多，交流起来真难。
最讨厌和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的人打交道了。
楚襄果断地看向星回：“星回，可以带我去见你的族长吗？”
星回在师父警告的眼神里，一往无前：“族长就是我阿爹！走，妹妹，我带你去我家见我阿爹！”
孟镜明没好气道：“去什么你家？你阿爹去猪圈了！”
“啊？”
星回一愣，“不会又有小猪仔生病了吧？师娘也去了吗？”
师娘会医术，刚来族里的时候就给族人看病，后来又给大猪小猪看病。
人猪兼治，师娘真厉害啊，还那么温柔！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嫁给师父。
星回常常为此纳闷不已。
“师父，那我们也去看看吧。”
星回推着师父往前走，然后回头看楚襄，用口型示意：“妹妹快跟上。”
孟镜明哪里不知道自家胳膊肘往外拐的傻徒弟在干嘛，但他没有再出声阻止。
反正人是已经来了，强行赶不走，那就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
莫族驯养猪的历史源头已不可考。
他们如今养的猪已然有了后世家猪的模样，犬齿退化，嘴部变短，只是耳朵比后世的家猪大一些。
驯养的方法也不同于后世的精细圈养，而是放养——反正猪是杂食动物，会自行掘地找食物吃。
只是用木头圈了一块场子出来，天黑便将猪群赶回猪圈里。
“阿爹！师娘！我带了客人回来！”
星回将乐观开朗大男孩的作风发挥到极致，兴致勃勃地介绍楚襄一行人。
他阿爹一愣，却没有不悦和警惕，而是有点尴尬地对星回说：“你怎么把客人带这里来了？臭烘烘的。”
星回挠了挠头，问楚襄：“妹妹，很臭吗？”
星回阿爹说话用的莫族语言，楚襄听不懂；所以星回问的这一句，在她听来有些没头没脑。
她一怔，“什么很臭？”
“阿爹说我不该把妹妹带到猪圈来，臭烘烘的。”
楚襄微微扬眉，笑道：“没有没有，不臭。”
她一顿，又道：“其实若是给公猪仔做阉割，它们身上的味道会更淡。”
“阉割？”
星回瞪大了眼睛，难以想象这是给他分享午饭的漂亮妹妹说出来的话。
“对，越早阉割越好。阉割后的猪生长速度会变快；性情也会变得温顺。”
“最重要的是，阉割会极大地去除猪肉的腥臊味，肉质会鲜美许多。”
星回眼睛越瞪越大，一时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妹妹好像很会养猪的样子？
孟镜明听了这话，防备的眼神松了两分。
这个小姑娘是因为知道如何改善猪肉肉质，所以才会前来与莫族做交易吗？
星回阿爹因为听不太懂中原话，全程一头雾水。
只有那个被星回叫做师娘的女子，喜出望外地走过来。
“姑娘见识真广！不知姑娘可否帮忙瞧一瞧这些小猪仔的病症。”
女子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女子模样，格外温柔婉约。
同她说话好像会忍不住轻声细语。
楚襄被她盯着，不由自主地柔声道：“那请姑娘先与我说说小猪仔之前的症状。”
“早前症状并不明显，食欲时好时坏，体温偶尔升高。皮肤表面没有异常，但是有的猪仔体内似乎有淤血。”
楚襄一边听着， 一边在脑内疯狂回忆家畜养殖笔记。
然后大致有了推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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