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小夏。你那个什么嘉年华参加完了吧？咱们去夜色喝酒啊。‘五里坡情圣’叫咱们呢，说认识了几个新妹子。小夏？”
五哥推开工作室的门，却发现夏末不在里面，也没在直播。
“奇怪，人哪去了？”
平时夏末都不怎么独自出门的，五哥将工作室翻了一圈，连厕所都打开看了看，还是没找着人。
“算了，我自己去好了。”五哥自言自语道：“小夏这可不能怪我，是你没艳福啊。”
于是他将工作室的门锁上离开了。
夏末其实没出去。
他此时正在天台上。
工作室所在的居民楼位于一片城中村，临着一条小河。附近的建筑都是那种居民自建的二层小楼，所以这栋楼虽然不高，视野却很好。
能看到远处黑漆漆的海面，和海湾另一侧那座灯火通明的都市。
不时有飞机从城市上空掠过，带着震耳欲聋的气流声，闪着红色的航行灯。
夏末倚着栏杆，一根一根的抽烟。
一边抽烟一边滑动着手机上的评论，那是关于这次嘉年华卧底表演赛的评论。
“夏天疯狂演，想把游戏坑输，隔着屏幕都能感到他那种急切感，笑死。”
“没办法啊，谁让有风神在呢，要不然说不定真让他得逞了。”
“主播还是不可能碰瓷世界冠军啊，技术根本不在一个维度上。”
“除了最后一波急了以外演得挺好的，相比之下老贼得演技就笑死个人，满脸都写着‘我是卧底’。”
“有没有人记得夏天之前说要单杀风神的。”
“开玩笑而已啦，不会真有人拿这个说事吧。”
……
观众在评论中并没有对夏末苛责，也没有什么攻击性的言论。
可夏末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变好。
因为他知道他们会这么说是因为在他们心中，主播和职业选手从来都不配成为对手。
根本没人会把他和风神放在一起比较。
他们觉得他赢不了风神是应该的。
所有人都这么想。
除了他自己。
他把烟头戳灭在旁边的烟灰缸里，然后又从兜里拿出了烟盒，结果发现烟已经抽完了。
嗓子有些发干，他将烟盒放回原处，转身靠在栏杆上，抬头仰望夜空。
现在是春天，柳树已经发芽，春风和煦，万物生长。夏末静静的听着周遭的声音。
他感到自己丧失了目标。
他现在已经算得上头部主播了，就这么凭借既视感继续直播下去的话，也能成为一个知名人物，并且收入不菲。
说不定还能像老贼那样和地方政府绑定，变成一个有地位的人。
但这是他想要的么？
他不知道。
也许就这样把那个执念放下吧。
那个女人身处豪门，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什么交集，就这么彼此相忘好了……
嘟嘟嘟、嘟嘟嘟……
手机突然传来了微信语音的声音，夏末拿起手机一看：阳光下的考拉邀请您语音通话。
他现在登录的是一个微信小号，里面作为师父加了徒弟秋凉的微信。
但是不知道这个时候她给自己打语音电话干嘛。
夏末开启了手机版的变声器，然后接起了电话。
“喂？”
“喂，师父？”秋凉清澈的声音传来，有些小心翼翼的。
“怎么了？打电话有事吗？”夏末道。
“我是想问下你有没有事。”秋凉说道。
夏末笑了：“我能有什么事。”
“可是师父你今天比赛结束的时候很不开心诶。”秋凉忽然道：“你是真的想赢他的对吧？”
夏末一下子顿住了，过了一会才苦笑一声道：“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你真是冰雪聪明啊。”
“嘿嘿，我很敏感的啦。”
“输得这么惨，被你看笑话了吧，我连送人头都没用，阻止不了他乱杀。”夏末仰头看天道。
“才没有呢，他是世界冠军啊，你这次赢不了也没关系的。”
“你也觉得我只是个主播，根本不配跟他放在一起比较吗？”
“我不许师父你这样说！”秋凉的语气突然很严肃，还有些生气：“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这次赢不了还会有下次。世界上哪会有那么多一蹴而就的事情呢？我觉得如果所有目标都轻松实现了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呢？
“三冠王乾君在纪录片里面说过做职业选手最重要的是不是技术，而是对自己的信心：我就是能单杀对面，我就是能赢这局比赛。不论对手是谁。
“当你有信心时跌倒多少次都能爬起来，可一旦失去信心了就全完了，谁都能来踩你几脚。”
“李漱风他在家里面也说了一个其他俱乐部选手的事，那是一个从次级联赛临时提上来救急的替补选手。其实他的技术没有那么差的，可就是因为被网上的舆论还有LPL的强度吓到了，害怕了，越打越怕，心态崩溃了，最后每场比赛都被单杀。
“据说他回了次级联赛以后也彻底废掉了，对线谁都打不过，最后俱乐部也不要他了。”
秋凉认真道：“我不希望师父你变成那样。我觉得像风神一样也是很厉害的人，你有一天一定会打败他的。”
夏末有些发愣的听着妹妹的这些话，他没想到妹妹的内心会想这些东西，并且居然反过来用来安慰自己了，她已经不是记忆力那个跟在屁股后面叫哥哥的小丫头了。
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是啊，他有什么可怕的呢？
一次失败而已，而且只是非正式场合的一次失败，甚至对手都不知道自己向他发起了挑战。
那不代表全部。
自己已经从最谷底的时候走过来了。
现在他是风头最盛的主播，坐拥几百万粉丝。
他拥有工作室的大家：穆叔、阿毛、五哥、胖猫、小九。
还有更重要的，他有妹妹的支持，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雄心壮志再次从他的胸腔中燃起，他觉得心脏处好像有一团火在烧。
但他却没有直接表现出来，否则显得情绪转换好像有点太快了，于是他对妹妹半开玩笑地道：“可是我还是好颓废啊，除非你能唱首歌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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