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女人的视线看到桌上的水壶，杜铮只好说道，“那好，我先去取可乐了。”
男人走了之后，鹿英深深喘了口气。瞧着满锅咕嘟的肉块，并没有太大的食欲。
人家毕竟帮了她，请人家吃个饭全当谢恩，没食欲也待陪着。
杜铮取完可乐回来，就看到女人将先前下的肉片全部夹出，一股脑往里边下着素菜。
镜片后眼眸闪了闪，他不动声色端着两杯饮料落座，将其中一杯橙汁放到女人的跟前。
语气温和，“看到橙汁很新鲜，就给你接了一杯。”
鹿英抬眼看去，扯动嘴角露出微笑，“谢谢，真是太麻烦你了。”
自助餐厅里的橙汁能有多新鲜？
她不动声色将那杯橙汁挪了挪位置，挡到她下菜的筷子了。
男人对此没有察觉，思绪还停留在她那一句“太麻烦你”上，“不麻烦，为女士服务是我的荣幸，更何况服务的对象还是你。”
鹿英正下土豆片的筷子一抖，坠落的土豆片溅起的汤汁烫得她一个激灵。
“没事吧？有没有烫到？”杜铮拽起纸巾起身往对面凑去。
瞧着那只大手往胸前来，鹿英战术性起身后退，自己抽了两张纸巾擦拭身前漰溅的油点。
“没事没事，就溅了点油！”她一边擦着，一边对杜铮说，“让你见笑了，你坐下吃吧，不用管我。”
男人还想说什么，鹿英已经拉过椅子坐下了，夹起锅中煮得满是红油的青菜放到碗里，“快吃吧，你那汤底都快熬没了。”
杜铮只好收回手坐下，拿起筷子不紧不慢捞菜。
气氛安静下来，两人都吃得心不在焉。
适时旁边来了一桌少男少女，看样子十八九岁，正值青春最好时，欢声笑语满是年轻活力。
两人都侧目看去。
杜铮的筷子一顿，说话的语气满是怀念，“突然想起我们上学的那个时候，那时条件比现在艰苦，吃饭都还要自己上交粮食。”
鹿英也被他的话勾起了回忆，那时上学条件确实不如现在。
学校还要求上交粮食，不交就没饭吃。虽说如此，不过她那时没为此发过愁。
那时鹿永康包了好些地，除去交给学校的，还会另装一小袋让她悄悄拿给老师，果子蔬菜下来了，也都会让她悄悄拿给老师，有时她也会带些果子到学校分给同学。
不过到底东西珍贵，她也就拿过一两次。
她对上学时的印象已经不是很深，露出个微笑应和道，“确实，那时条件苦，现在的孩子都比以前幸福多了。”
杜铮闻言跟着感慨，“现在的条件是越来越好了啊。”
鹿英不咸不淡道，“社会发展快嘛。”
她正吃着腰片，一口没咬断，对面的人又开始说，“我记得那时咱俩前后桌，我坐在你后面，你从家里带来的大毛桃还分我一个，我到现在还记着。”
锅底有点太辣，腰片也有点太烫，咀嚼之际，鹿英咬到自己的舌尖，疼得口水疯狂分泌，也只能捂住嘴强忍着不适。
她记得那时班里也才二十多个人，赶上收桃，鹿永康挑些熟的刚好的让她悄摸给老师，有些熟得有点过，稍微一碰就会流汁，卖着不好卖的让她分给同学，这样也不会太让人怀疑。
她缓了缓舌尖的疼意，半开玩笑说道，“你还别说，我当时给全班都分了，要那些已经飞黄腾达的同学像你这般记性好，我也能沾沾他们的喜气了！”
“哈哈”，男人低低笑了两声，扶了扶眼镜又换了个话题，“那个，那天匆忙，也忘记问你女儿叫什么名字了，不介意的话能告知我一下吗？”
鹿英正吃千层肚呢，猝不及防又咬到颗麻椒，舌头瞬间麻了一片。
对面男人似是觉得唐突，又补充道，“就瞧着你女儿挺可爱的，几年不见你都有女儿了，我这回来还被催着相亲...”
女人灌了口温水缓缓，脸上带着到位的微笑，指了指杜铮面前的小锅，“你的汤煮干了。”
男人不得不停下话语，抬手叫服务员加汤。
等待汤再次被煮开的时候，鹿英也放下了筷子，她看向对面的男人，对方也正看着她。
“杜铮。”见面后，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男人双手交叉，手肘支在桌边，直直看着女人，嘴角还是一成不变的温和微笑，“嗯，我在。”
鹿英突然觉得光喝水不够，待来点酸得解解肚里的油腻。
她斟酌了一下，开口，“那天如你所见，我的结婚对象是个热衷吃喝玩乐的烂人，我的女儿半夜发高烧时他还在外面喝得昏天暗地，我也没什么本事，找不到人帮忙，只能自己背着她往诊所看病。”
“可能是老天爷可怜我，才让我在那孤立无援的时刻碰见你。我真的很感谢那天你对我的帮助，要不是你，我可能还要背着我女儿走很久的路才能给她看病。今天这饭我也是真心请你的，不然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我说这些话的意思呢，就是想让你知道我有多感谢你那天的帮助，你也不用觉得我一个女人请你吃饭不好意思，不然我晚上会睡不着觉的，老同学。”
对面的女人笑容得体，语调不急不缓，淡淡的，没有波澜。
杜铮看着她，目光视线不动声色快速扫过对面桌面上方的上半身，交叉的双手，右手端起已经没有气泡的可乐抿了一口，放下，才开口。
“我听说你离婚了。”他直接说道。
鹿英的微笑有瞬僵硬。
男人脸色依旧温和，镜片后狭长的眼直视而来，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炙热。
她听到杜铮说，“鹿英，因为你那时分我的一个桃，我到现在还单着。”
“所以，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考虑我一下？”
之后的火锅，鹿英彻底吃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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