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知道知青是干什么的吗？”
柔和的午间阳光下，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绑着马尾辫的女生坐在藤蔓枝条包裹着的铁制秋千上摇头晃脑的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
少女拿着最新款的手机，把自己的手机屏幕展示给坐在秋千旁边织毛线帽的白发老奶奶看。
“您看，这儿有人在发了问题征求回答呢，题主问‘你知道知青是干什么的吗？那是独属于六七十年代人们的青春记忆。’妈妈说您以前当过知青，那知青到底是干什么的呀？您能给我说说吗？”
白发苍苍的老人没想到孙女会突然问出这样的话。
她愣了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好像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
少女以为她又没听见，也懒得再大声朝她喊一遍了，自顾自的继续开始刷手机。
这时，老人苍老的声音缓缓传来。
“知青啊，那是一场把自己奉献给国家的人生体验。”
少女抬起头，双眼变得晶亮。
“啊？真的吗？那奶奶你还记得你们当初当知青的时候具体做了些什么吗？当时我们的国家是什么样子的？”
老人抬起布满皱纹却十分和蔼温柔的脸，笑着摸了摸孙女的脑袋。
“当然记得，那是我一辈子都忘不掉的记忆。”
“在去乡下当知青之前，我出生在一个很有钱很有钱的家庭里，我一直以为我是爸妈的亲生女儿，直到某一天他们告诉我其实我不是他们亲生的，而且他们已经把亲生女儿找回来了。”
“那时候我很生气，也很怕他们的亲生女儿会抢走我在这个家里的一切，所以我嚣张跋扈，想尽了一切办法折辱她，对她很不好，但实际上人家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后来我们就在国家政策的安排下一起下乡去当知青了，知青就是要从城里去贫苦的农村帮助农村进行建设，而且不能贪图享受，不能什么都不干，更不能花钱让别人帮忙干活，所有城里下乡的知青都得跟农村的人一起下地干活，耙地，挑粪，种庄稼，靠着老天爷吃饭。”
“啊？那奶奶你也去农田里干过活？是不是很累？”
少女震惊不已，毕竟她从小就出生在城市里，平时唯一能见到的类似于务农的工作就是家里园丁的工作。
园丁每天都要照料家里的花圃和小菜园，还有院子外面的一圈儿灌木丛。
这些活儿光是看着就很麻烦也很累，她完全无法想象奶奶当时去农田里干活是什么光景。
耙地她不懂，挑粪更是一听就眉头紧皱，鼻子里甚至都感觉能闻到点臭味了。
老人哈哈哈的笑了两声，“是啊，特别累。”
“那时候我什么苦头都没吃过，跟你一样，从小到大都是娇生惯养着的，从没下地干过一次活儿，所以我下乡后最开始的那一段时间特别痛苦。”
“我不想下地干活，却不得不干，每天回来累得要死，还得跟其他人轮流用土灶和柴火烧火做饭吃，吃完了饭还得去河边洗衣服鞋子，我们刚去的那会儿都快到冬天了，天气特别冷，我好几次都差点冻感冒。”
“而且那时候我讨厌知青所里的所有人，尤其是跟我同时下乡的那几个女生，除了那个我养父养母的亲生女儿，我最讨厌的就是女生中长得最好看穿得也最好的那一个。”
少女歪着脑袋跳下秋千蹲在老人面前，对那个女生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
“啊？奶奶你对大家都这么温柔，那时候居然还会有超级讨厌的人啊？她叫什么名字？是不是性格超级差劲超级坏？”
她以为那个女生一定有一个地方特别差特别不好。
但老人却笑着摇了摇头。
“她叫叶晚凝，她很好，是我这辈子遇到过的最好最好的人，如果没有她，我根本就不会遇到你爷爷，也就没有你妈妈和你了。”
“啊？那奶奶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她啊？”
少女刚刚上高中，正是对很多事情好奇不解的时候。
老人回想起当初自己对叶晚凝没由来的反感和敌意也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你要真这么问，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硬要说的话，可能是因为嫉妒吧。”
“嫉妒？”少女眨了眨眼睛。
“对，嫉妒。”
老人抬手捏了捏她光滑白嫩的脸颊，转念一想才发现自己竟然能清晰的回忆起叶晚凝年轻时的样子。
“那时候的我还是个年轻气盛还很骄纵的性子，没吃过苦，鼻孔朝天，谁也瞧不起，谁都入不了我的眼，结果一下乡就碰到了个长相身材家世好像样样都比我优秀好多的女生，我第一眼瞧见她的时候甚至都忘记了要说话，本来我想骂她的，但看了一下她的眼睛，我一下子把要说的话全忘了。”
“那后来呢？你嫉妒她的话，那你们关系应该会变得很差呀，那你怎么还说她最好呢？”
少女摸了摸自己的脸，仍旧不解。
老人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怅然。
“因为一直以来都是我单方面的嫉妒她，给她甩脸色，也从来没说过一句中听的话，但她好像并没有在意我做的一切，我记得很清楚，刚下乡的那几天天气很冷，我们都从南方来，所以一时间没能适应，在外面干完活回来后手指头都感觉快冻僵了，那时候她给我们住在一起的女知青都准备了热水，也给我准备了。”
“啊？她哪来的时间给你们准备热水啊？下乡了不都要一起干活吗？她没有干活吗？”
“干，当然干，但我们干的是苦力活，人家干的是脑力活，叶晚凝她不止长得好看家世好，脑子还很聪明，那时候我们差不多都是刚高中毕业，我们除了书本上的知识啥都不知道，但她已经能给人看病了，后来还去军区医院当军医了呢。”
“啊？这么厉害？高中毕业就能当医生了？”
少女嘴巴张大，满脸不可思议。
老人点点头，笑得更温和了。
“是啊，她真的很厉害，我的第一个‘病’就是她帮我看好的。”
“从那之后我就跟她彻底和解了，当然，是我单方面跟她和解，她从未怪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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