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储依定定望着她，两人间距不过数步，她衣衫上的灰尘都清晰可见。她一身玄衣，稳重又清冷的颜色，整个人从里到外透着疏离，疏离到对他的称呼也变了。
他闭了闭眼，复看向她 ，“已是寒秋，怎还穿着单衣？”
十七低头看自己一眼，牵唇笑笑，“我不怕冷。”
那抹笑牵强得刺眼，他别开眼嗯了声，“去岁冬日是谁大病一场…昨夜可还好么？”
十七愣了下，低眸勉强说：“昨夜宿在城外驿馆，屋内无窗，并未有不适。”
魏储依视线落回她脸上，半晌都未言语。不仅对他再无亲近，就连说话也要真真假假。 他捂住胸口吸气，侧身让开门扇，“进来罢，莫要冻到。”
她一顿，答应了一声，慢慢走向他。他仍站在那，进门时几乎要擦到他青色衣襟，熟悉的气息就萦绕面庞，她身形僵直，屏息快步从他身前行过。
本以为屋里也作喜庆装扮，然而却没见到一样与婚仪有关的物件，一切都是原有模样，一厘一毫都没有变。她环视一周，边走边说：“陆娘子…嫂嫂在哪里？”
魏储依低头看自己的手，方才她擦肩而过，情不自禁就要去触碰她衣袖，然而听到“嫂嫂”二字，手指猛然僵在半空。他攥紧手心缩回袖下，摇头苦笑一声，没有回答她的话，转而说道：“去回房穿件厚衣，一会来书房，我有话与你说。”
他说完慢慢挪向书房，十七这才注意到他的脚上趿着木屐，走路时衣裾摆动，露出裹着厚厚药布的脚踝。她忙上前一步，“如何伤到了，可严重么？”
魏储依看她神情暗自松了口气，“只是扭伤，过段时日便会好。你…可是在担心我么。”
十七仰目看他。他唇畔含笑，清澈的眼里有毫不掩饰的希冀。她默然后退一步，点了点头，“兄长负伤，小妹自然挂心。”
她看见他眸光倏然暗淡，继而自嘲笑笑，挪到书房门前，背过身去，“快去加衣罢。”说完伸手推门，门扇一开一合，只余一声门轴发出的厚重“咯吱”声。
十七呆怔原地许久，冷风钻入室中，不禁打了个寒噤，她抬手捂住双目，扯扯嘴角，最终没有弯出弧度，笑不成笑，只留下几分滑稽。她看眼那道门，向自己房门走去。
脚步声渐渐消失，魏储依又倚门静立一会才移向坐席，几步路程走得缓慢，才坐下就听见叩门声，他神色更加晦暗，不顾痛楚几乎飞到门边，一把打开门，看着她，“这里是你的家，从前都可随意出入，如今为何要如此客套？”
她似乎愣了下，点点头：“我记下了。”
魏储依心生无力，叹息说：“罢了，进来罢。”
二人分席而坐。十七正襟危坐，低眉垂目一副洗耳恭听模样。魏储依不言不语，只是望着她，在她终于抬眸看来时，才开口说话，“今日回来还要走么？”
十七点头说是，“我答应公主送她到西陵城，明日一早便出发。”
魏储依点点头，“莫忘了这里是你的家，你曾经答应过我，要回家的。”
十七眉睫微颤，“我送完公主便回。”默了下补充道：“便是往后我也成家，也定会与夫君常回来看望兄长。”
魏储依僵住了，细细品咂那刺耳的二字，不住点头，“好。很好。”
十七只作没有听到他暗自吸气的声音，自顾垂下眼睫屏气凝神。
他盯她一张淡漠的脸，气极反笑，“我生得很难看么，让你连多看一眼也不肯。”再想说甚么，又怕自己控制不住语调伤到她，只暗自攥拳勉力忍下气恼。
十七说：“兄长甚好。”只四个字再无其他，他不说话，越叫她如坐针毡，又是半日沉默，终于看向他，“兄长方才说有话对我说，不知…”
魏储依这回很快接过话头，“是有话说，有关我这回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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