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五点的阳光透着海风的味道，虽然还晴得耀眼但是裹挟进来的空气只剩湿咸。
他们有过这样亲密的姿势，但从未把话说得这样清楚。
吴意屈肘半撑着上身，衣服上的系扣把皮肤硌出了红色的凹痕，但他似乎毫无觉察。
他半仰着头，看见洛尘眼睛里的情绪前所未有的激烈，像是一团沉甸甸的浓墨被猛地搅翻。
你到底会不会死在我手上……
他听着洛尘狠戾的尾音，却分明看清了这背后压抑的别样情绪。
“那我的小队长能否说给我听听，”
他抬手按住洛尘因为用力而绷到泛白的指节，
“你到底忍不忍心让我死在你手上？”
洛尘的眼底压着干红，下颌到脖颈绷出一条凌厉又脆弱的筋络。
他脸侧的骨骼动了动，似乎每一个要出口的字都被咬碎了。
他手指用力的扯着吴意的领口，布料被扯出不堪重负的皱褶。
“……你以为你是谁啊？”
往常冷漠的眼神从没有这样凶戾的外露过，而直到此刻，他才像个真正从猎人里走出来的恶鬼模样。
吴意定定地直视着这双瞬间变得冷血刺骨的瞳孔，
“我以为啊……”
突然间，他猝然起身。
唇间的距离被瞬间拉近，洛尘却因为被紧抓着手无法后退。
他的瞳孔猛地张大，眼尾还残留着刚刚泛出的血丝，身上每一寸肌肉都僵直的脱离了控制。
吴意炙热的气息拂在嘴角，而他在那个刹那却忘了呼吸。
“你看，”
他听着吴意的语气带着习以为常的戏谑，
“我就说以我们的关系，你怎么会舍得。”
海边的风时常是很大的，窗帘被吹得掀了起来复而又悄无声息地垂落回去。
很可笑，直到现在，哪一句话是虚，哪一句话是实，哪一个字认了真他依旧无从考究。
但也无所谓，毕竟他从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段终究会无解的路，还是不管不顾的跨了进来，哪怕这是很短暂的、很矛盾的、甚至威胁生命的陪伴。
就像手里握着一杯透明的烈性酒，却说这是水，灌进嘴里最后把喉咙烧到麻木无味，就说水也一样。
可酒是酒，水是水。
他们唯独默契的死守着最后一道防线，没有像情人一样亲吻，那是不敢宣之于口的压抑。
因为他们怕最后看到对方手上无情，却又怕对方最后手下留情。
“所以你放心，”
他感受着吴意的声音移动到耳畔，
“系统就算被你千刀万剐烧成灰撒进海里，我也会原封不动的毫发无损。”
洛尘的指尖缓缓松开，他之前攥得太用力以至于重新张开的时候关节都像生了锈，吴意的领口也被他抓得无法恢复原样。
“真的？”
他盯着吴意的眼睛，既然如此为何之前不说，耍着人玩？
虽然这畜牲平时轻佻的样子的确像是能干出来这事的，但洛尘却潜意识里依旧觉得哪里不对，他根本没能因为这句话松下这口气。
“真的，”吴意笑得没有一丝破绽，
“你没见我抓着你都不敢放手吗？这句话要是被系统听见了，你多一秒都再也见不到我了。”
洛尘仍是蹙眉盯着他，之前一直以为若是自己想毁掉系统吴意必死无疑，可现在按他说的就是毫无影响，那不应该是皆大欢喜么？
可究竟是哪里感觉不对……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
他推了把吴意，让人的呼吸不要再磨着自己耳根。
“小队长……”吴意无奈的笑了出来，
“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想让我说什么？这个间谍当的也是很辛苦的啊。”
“……”
“你能不能把自己的立场站清楚了？”
洛尘闭了闭眼，之前放弃你拉我扯的试探就算了，结果现在被这人浑水搅得连敌友都已经分不清了。
“立场？你还好吗我的小队长？”
吴意几乎忍俊不禁的道：“我当然是系统的人啊。”
“那你这间谍……”
算了，麻了。
洛尘闭眼磨了下牙，虽然不清楚自己的不安到底来自哪里，可他也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从吴意嘴里再也问不出一句实话。
于是转开视线看着外面色泽逐渐浓郁的落日。
良久，直到纯白的窗棂都染上了橘，他才重新淡淡开了口：
“那我会死在你手上么？”
“当……”
吴意看着洛尘把视线从窗外缓缓收回，眼神里没有了之前反复的情绪，平静得仿佛问出口的这句话无关生死。
他刚要随意应答的话就此夭折，沉默了片刻后才轻轻笑了一声，重新答道：
“不会，因为我也不舍得。”
*
林浴室里的水声哗哗不断，如果仔细听似乎还有混杂在水声中的喘息，被浴室的空间笼的更加撩拨。
最后洛尘湿着头发把自己陷进松软的被子里，却又被吴意扶起来坚持着吹干了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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