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料！”
两个赤臂汉子放下梯子，进入鼎内。
一个人捞出了肉丸似的“仙丹”，将其放入盘中，另一人则是把一小袋银粉像撒方便面调料包一般撒在肉丹上。
整个造“仙丹”的过程，比起炼丹，更像是在做饭。
放血、脱毛、下锅、撒料……
不禁让人回想起过年杀猪杀鸡在放入锅中炖成一道荤菜的情景。
可是，对于如此让人后背发凉的宰人下锅景象，黎仲明没有为郭建国的惨死而悲哀。
他的神情毫无变化，甚至望着那颗肉嫩的“仙丹”——有点想吃。
自在R区食人之后，他便隐隐感觉，自己……不太像人了。
曾经对怪物血肉的渴望，如今变成了……人类怪物一视同仁。
——反正，能杀死的，都是食物。
他本能地抑制这种疯狂的想法，但越是抑制，就越是兴奋。
就好像小时候家长告诫不要踩水坑，反而更能激起去水坑玩耍的冲动一般。
要不是黎仲明的意识还算清晰，他的脑中恐怕就只剩“吃”和“杀”了。
赤袍老道士将那颗撒了粉的肉丹装进一个由指骨粘合而成的白色匣子里，踩着仙云白气就满意地拂衣而去。
但他还没离开庙门，一位神神叨叨的疯癫老乞丐就闯进了寺庙当中。
他走起路来晃晃悠悠，身上的破旧衣物上补丁参差不齐，裤腿上还有许多洞，看上去破烂不堪，褶皱处积满了尘埃。
他的长发乱糟糟地垂在肩上，像是许久没清洗的拖把头。
“成仙？啊哈哈哈哈哈哈！想屁捏，你们！”
老乞丐张开嘴，露出光秃的牙床。
“一群，一群吃人的假神仙！垃圾场里的虫子们，以为煮几个人，搓成丸子吃了就成‘仙’捏！啊哈哈哈哈哈！荒唐嘞！荒唐！”
虽然老乞丐在地上疯癫撒泼，但赤袍道士并没有驱赶对方。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黎仲明察觉到了赤袍道士眼底一闪而过的敬畏。
当老乞丐看见手脚被绑的黎仲明时，他的眼神欣喜若狂。
“娃子你……回来了！回来了！娃，你还是回来了！”
“败了捏，还是成了捏？”
随着老乞丐莫名其妙的呼喊，黎仲明身体一震:意识空间里的铁索滑动了一下。
老乞丐向黎仲明奔来，几个大汉还想阻拦，但乞丐还没靠近，他们就像失了魂，纷纷栽倒。
“娃呀，你果然来找额了捏！你果然没有忘记师傅！这几年，额没白等啊！”
黎仲明被激动得老泪纵横的乞丐抱住脑袋，一双沾满泥垢的脏手把他的脸托起。
“我们，认识？”
由于没有先前的记忆，黎仲明无法判断出老乞丐和他是真认识，还是老乞丐单纯在发癫。
“你都……忘记啦？”
老乞丐一愣，深受打击地松开了手，然后学三岁小孩原地打滚。
“哇哇哇哇哇哇哇！”
“为师，为师等你这么久，这才几年，你怎么就，怎么就把为师忘了？不孝徒弟！哼！不孝！”
“亏额还跟你的师弟师妹夸赞你悟性高！悟性再高又有什么用？学成了就不认师傅了！”
黎仲明被老乞丐吵得脑仁疼:“我……我学什么了？”
老乞丐没有听黎仲明在说什么，仰望天空，继续自言自语道:
“他都不认额做师傅嘞！‘命运’你还指引额来干啥捏？你想让额给额滴‘不孝徒弟’打白工？”
“啥？你指啥捏？救他？救毛啊救！救条狗都知道冲额摇尾巴！他捏？就一句‘我们认识？’，噫噫噫，还给额装失忆了！”
“啥破‘神启’呀！额都要气拥捏！（气晕了）”
对于老乞丐的茶气嘲讽，黎仲明也是有苦难言:不是装失忆，我是真失忆……
既然老乞丐和自己一样，有“神启”，这说明，老乞丐应该是自己的“同类”。
加上以老乞丐的话，“神启”在指引乞丐救他，是不是意味着，老乞丐才是“昆仑”能为他解毒的“神仙”？
“噫，不对头捏。”
老乞丐左看看，右看看，在黎仲明身边绕圈看。
“额好像……认错人捏？你不是他。”
听闻此话，远处站着不敢动的红袍道士大大地舒了口气。
“他在哪里？”老乞丐抓住黎仲明的肩膀摇晃道，“额滴好徒儿在哪里？告诉额！告诉额！快告诉额！”
由于胸口上的伤口本就没愈合，老乞丐一阵剧烈晃动，直接让黎仲明旧伤复发，他一口鲜血咳在了老乞丐的脸上。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或许是鲜血洗脸让老乞丐短暂地冷静了下来。
“不，你是他，你是额滴徒弟啊！”
“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非……莫非……”
老乞丐抽搐的表情再次疯狂。
“莫非，你‘改命’成功了？”
老乞丐仰头看向天空正中心包裹在白羽中的眼球，发现眼球一直看着黎仲明，都没移动过视线。
“每个人的‘命’，已被‘神’裁定，想要破局，除非‘改命’。”
“虽然江湖上流传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但这句话的前提是:你得斗过天。”
“好徒儿，为师的话，你还真听进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乞丐幸灾乐祸地向天空中的眼球做了个戏谑的鬼脸。
“天，你不是很拽吗？”
“没想到，你也有感到威胁的一天啊！”
“哈哈哈哈哈，你怕的不是他，是‘他’！”
老乞丐又扇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命引’啊，我不该质疑你！他就是‘命运’的转折点，是我有眼无珠！”
老乞丐前言不搭后语，又哭又笑，把寺庙里的一众人都给搞懵了，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拦他，只是全部像看戏一般看着老乞丐。
“你不是原来的303，你现在又是谁捏？”老乞丐用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黎仲明。
瞪了一会儿，他茅塞顿开。
“这个策略，是7号养殖场的010提供的？哈哈哈哈哈哈哈！难怪！难怪！”
老乞丐目光灼热，冲寺庙的汉子和门口的红袍道士狂笑道。
“你们还想成‘仙’捏？知不知道，真正的‘神仙’，就在你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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