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之外的现实世界,蓬莱殿下。
正焦急万分、手足无措的候宇途,骤见刘懿倒在地上的“尸体”,毫无征兆地发生了极其恐怖骇人的异变——整个人如同内部引爆了一般,猛地炸裂开来,血肉横飞,瞬间变成了一滩模糊不堪、难以辨认的烂泥肉块!
“君侯!!!”
候宇途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如同野兽般的嚎叫,整个人彻底傻了!他撇下手中的武器,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看着那惨不忍睹的景象,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喊着:
“君侯啊!你,你这是咋地了呀?你说你死就死呗,咋,咋还……还变成了一滩烂肉泥巴呢!这,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啊!你,你不是有紫气东来傍身护体么?啊?这,这都没能保你一命?你这都已经变成肉泥了,这还咋平定天下世族啦呀!咱们的抱负,咱们的理想,可全都指望你啊!呜呜呜……”
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哭得像个失去了最珍贵东西的孩子。巨大的悲痛和难以置信的冲击,让他几乎崩溃。
哭过,吼过,一股无名的邪火和滔天的恨意,猛地冲上了候宇途的心头!他猛地抬起头,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头顶东皇钟那虽然稀薄、却依然存在的金色光罩,盯住了光罩内隐约可见、正在疯狂大笑的戏龟年!
“狗日的幻乐府!老子跟你们拼了!”
候宇途大吼一通,猛地抓起地上的长槊,也顾不得什么军令、什么战术了,独自一人,如同疯虎般,向着那薄如蝉翼却依然坚固的东皇钟光罩,不顾一切地冲杀过去!
想当年,我候宇途不过是苦哈哈一个农民,听闻君侯来到赤松郡,立志平田,便毅然去投军。君侯不嫌弃我候某人出身卑贱,粗鲁无文,与我有知遇之恩,提拔之恩!今日,君侯罹难,末将岂能苟活?誓死,也要完成君侯未竟的心愿,踏平这蓬莱殿!
候宇途的骨子里,不仅有当年投军时那种义无反顾的‘勇敢’,更有如今历经生死与共后,那种肝胆相照的‘义气’!
主辱臣死,主死……臣亦不独活!
……
煌煌东皇钟的意识空间内。
东皇太一暴跳如雷!
等待了千年,谋划了千年,眼见复出人间、再掌乾坤的大梦,在即将成功的最后一刻,被刘懿以这种决绝到近乎惨烈的方式彻底粉碎,东皇太一,这位上古天界的至高主宰者,终于被彻底激怒!
那是一种远超之前任何一次不悦的、源自神格被亵渎、伟业被中断的滔天震怒!
一个小小的人类,一只卑微的蝼蚁,居然也敢抵抗本尊的意志,甚至……毁掉了本尊重生的希望?!
他猛地转过头,那双冰冷的眸子此刻燃烧着熊熊的怒焰,死死盯住了刘懿那缕漂浮在远处、黯淡无光、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残魂。他飘上前去,如同拎小鸡一般,粗暴地拎起了刘懿残留的魂魄,声音如同亿万载寒冰凝结,充满了无尽的杀意:
“无知小儿!给你善缘你不要,给你永生之路你不走!偏偏要自寻死路!好!很好!今天,本尊便成全你!我要你……神形俱灭,魂飞魄散!连投入轮回的资格都没有!”
刘懿此刻已是再无后手,意识模糊,只剩下最后一点本能。索性破罐子破摔,他用尽最后一丝意念,发出了癫狂的笑声,念出了不合时宜却充满桀骜的诗句:
“哈哈!问乾坤何处,可容狂客!哈哈!哈哈哈哈!”
老子现在都已经是个快要消散的魂儿了,还怕你娘的魂飞魄散不成?有本事就给老子来个痛快的!
刘懿闭眼等死,意识沉入无边的黑暗,等待着最终的终结。
然而,预料中魂飞魄散的痛苦并未到来。
等了许久,他勉强凝聚起一丝意识,艰难地“睁”开“眼”。
却发现,自己与东皇太一已经相隔甚远。东皇太一那高大却显得有些落寞的背影,正渐行渐远,仿佛要融入这片纯白空间的深处。
冰冷而淡漠的声音,从东皇太一消失的方向缓缓传来,不带一丝情感:
“我为证道而来,求的是超脱,是重塑乾坤。既然你与我已无用处,你这缕残魂是死是活,于本尊而言,已无区别。杀你……徒费力气,且,掉价。”
他的声音顿了顿,最后的话语,却比直接的毁灭更加令人绝望:
“你,和我,就在这东皇钟里……继续等待下一个有缘人吧。”
“也许,要等一万年呢!十万年呢?”
“而这无尽时间流逝带来的空虚和寂寞,才是对你……最好的折磨和惩罚!”
话音落下,东皇太一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纯白的尽头。只留下刘懿那一缕微弱不堪、即将消散的残魂,在这片空旷、死寂、没有时间流逝概念的空间里,独自漂浮,承受着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永恒的囚禁与孤寂。
现实中的东皇钟,光芒彻底黯淡下去,钟壁变得完全透明,随后如同泡影般,悄然破碎、消散。蓬莱殿,彻底暴露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只留下殿顶戏龟年错愕的表情,殿下候宇途疯狂的攻击,和一地狼藉的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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