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姑本来是有点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态，又想着李成洲和姜青菱难得来一趟，不想他们被这些污七八糟的事影响。
可是姜青菱一问，李大姑心里的着急愤怒，埋怨忧伤都忍不住了，她重重地把暖水瓶的塞子塞回去，便开始骂：“还不是我们家姑爷，梅梅她丈夫，这个杀千刀的，我们以前看他人模人样的，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么不是东西，真是不做人。”
李大姑说了这么多，都是在骂他，可见有多生气，不过姜青菱没听到一点有用的信息，她问道：“他怎么了？”
“他居然打人！梅梅从小到大，我都没下过重手，他居然就敢打她。她脸上那个大巴掌印，一看就是下了大力气的，他还是不是男人！”
李大姑说着就来气。本来习俗是初二回娘家，姚梅没回来，他们想着也许是她有事耽搁了，没有太在意，结果今天姚梅就回来了，可是只有她一个人，而且还是哭着的。
他们这才知道，原来姚梅昨天没回娘家，是因为她丈夫一天都不在家，出去打牌了，今天才回来。
姚梅心里有怨气，和他吵了两句，那个男人就动手了，姚梅挨了打，实在受不住了，便自己回了娘家。
这么一出实在是荒唐，作为姚梅的娘家人，在他们看来，她丈夫这是既没有礼数又没有人性。
姜青菱听着李大姑一直在骂那个男人，出其不意地问道：“那表姐是怎么想的？”
总不会挨了打回娘家只是为了围在一起骂人吧。
李大姑突然顿住，愣怔了片刻，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她说想离婚……”
他们一家刚才烦恼的就是这个，夫妻间吵架打架是一回事，但是离婚又是一回事。
这年头的女人离婚了，哪里有好日子过。反正就他们周围还没有人真的离婚过。
所以姚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家都静了一瞬，就算是心疼得抹眼泪，一直在骂她丈夫的李大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可是姚梅的态度很坚决，如果他们劝她，她就会说他们不管他的死活，这句话说出来，李大姑的心很受伤。
她是当妈的，怎么可能不心疼女儿，可离婚她又完全不能接受。
李大姑还是比较老旧的思想，她觉得那个男人不好是很可恶，但都是能改的，只要他改好了，日子还能过下去。
再说姚梅和他还生了孩子呢，他们的儿子都上初中了，这还怎么离婚？而且姚梅年纪也三十多了，离婚了还怎么再嫁？
因为这些因素，姚家的气氛颇有些紧张，姜青菱他们敲门的时候，正是姚梅又一次埋怨他们的时候，所以姚松和姚表嫂才会赶紧跑到门口来接客人。
李大姑烦恼得不得了，她又叹了一口气，和姜青菱说：“你是大学生，点子更多，快帮大姑想想，怎么劝你表姐。”
“为什么要劝呢？”姜青菱这么说，引得李大姑惊讶地抬头，姜青菱没管，继续说：“会打妻子的男人，不离婚留着干嘛？表姐又不是收垃圾的，为什么要和一个垃圾在一起。”
姜青菱神色平淡，就算在骂人，也说得云淡风轻。但她的话却在李大姑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李大姑都快语无伦次了，“你，你说什么？离婚……你觉得她应该离婚？”
她是想让姜青菱站在她这一边，帮着一起劝姚梅的，没成想姜青菱居然和她是对立面，直接站到姚梅那边去了。
“对啊。”姜青菱点点头，“大姑，虽然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不该多嘴，可是有个观点我要纠正您一下。离婚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既然国家有了这个政策，自然是有用的，又没人规定结婚了就要一辈子。”
“都说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这句话虽然有些夸张，但也是有一点道理的。第一次投胎不能选，进了父母肚子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可结婚不一样，如果投错胎了，明明有可以回头的机会，难道还要错一辈子吗。”
“你看那些知青，不是很多都有离婚的吗，现在城里那些个返城的男男女女，离婚的不要太多，您不用把离婚当成洪水猛兽。”
姜青菱举的例子太贴近生活了，让李大姑真的放松了一点对离婚这件事的恐惧。想想有离婚回城的知青大军，她家姚梅的离婚也不是多么稀奇了。
不过李大姑还是有一点犹疑，她说：“那，那也不是一定要离婚吧，梅梅她男人就是脾气暴了点，我们如果教训他一顿，他也许能改呢？”
姜青菱惊讶道：“天呐，大姑，您怎么会这么想！您也不想想那个狗男人昨天是因为什么不回家的，打牌啊！那十有八九是赌博，赌博能是那么好戒的吗，那从古至今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因为赌钱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要是表姐现在不离婚，那以后说不定就债务缠身，被赌债拖垮了。您难道愿意看到表姐到处借钱，被人在门口泼大粪刷红漆吗，那哪里是人过的生活。”
李大姑被姜青菱描述的场景吓到，她代入想想，现在坐在外面哭的姚梅是来借钱还赌债的，就觉得过于沉重了，他们这个普通家庭拖不起啊！
姜青菱又接着说：“而且家暴没有一次，只有无数次。打过一次媳妇的人，下次吵嘴还是会动手，反正他打个女人又不费力气。我看他那么熟练，都怀疑这是不是第一次了。”
“当然不是第一次，我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姚梅突然推门而入，带着哭腔说道。
姚梅早就看到姜青菱跟着她妈进了厨房，正好其他人和她也是相顾无言的状态，客人的到来打断了他们的争执，姚木匠和姚松都在和李成洲客套地寒暄。
没人在意姚梅，她就偷偷来到厨房门口，偷听姜青菱和李大姑说话。
她自己都说不上她是什么心理。也许是觉得姜青菱是个大学生，有文化，能说出不一样的见解；也许是她不信任姜青菱的人品怕她在背后给自己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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