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陌生人，周立假意谦虚了一句：“叔叔说得太夸张了。”
“不夸张不夸张，周老师那本《可可西里》写得很是出色。”
“《少年自有少年狂》也很有少年人的锐气。”
“《脱下孔乙己的长衫》和《你的善良，要有锋芒》更是针砭时弊之作。”
三个陌生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都是捧着周立，周立就知道他们有所求。
不然再怎么看好她的文章，年纪摆在这里，总归是个小辈，不至于如此谄媚。
“不知道你们今天来是？”
“我来说吧，”李刚把话茬子接了过去，“他们有意筹拍《可可西里》，之前签售会的时候跟你提过，你让他们先跟我谈，我们大略的谈了一下，具体还是要跟你详谈。”
李刚这一提醒，周立顿时想起来，还真有这么回事。
签售会首日现场的人太多了，她就把对方打发去跟李刚谈了。
想起来之后，周立又有些恍惚，她的作品要影视化了，这么快，做梦一样。
短暂的兴奋之后，周立想到的第一件事是保留作者对于剧本的审核权。
后世有许多作品，在影视化之后都被认为是魔改到只保留了IP，就是因为作者丧失了剧本的审核权，而把剧本撰写的权利全部交给了编剧和导演。
所以周立当即表示：“我要保留最终剧本的审核权。”
三个陌生人对视一眼，讪讪一笑。
“有什么问题吗？”
“还是我来说吧。”李刚又把话茬子接了过去。
李刚说了一大堆，周立缄默半晌：“我整理一下你说的话。”
李刚点头：“好。”
周立缓缓地道出了自己刚从李刚的话里整理出来的内容：“你们要将《可可西里》拍成电影，但你们没有钱，所以你们不会给我版权费，甚至还希望我作为投资方，贴钱出来赞助你们筹拍这部电影？”
“《可可西里》虽然书大卖了，毕竟题材特殊，不好拉赞助。”
“如果周老师愿意投资，作为出品方拥有了最大的话语权，不正好满足你要审核剧本的要求吗？”
“李主编跟我们说了你跟杂志社签约的事情，周老师既然如此有商业头脑，在《可可西里》上市之前就看中了小说的大卖，为此不惜不要稿费也要签分成约，以至于现在赚得盆满钵满。想必周老师也有眼光，能够看中电影的大卖，到时候电影赚的不都是你的吗？”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坐实了他们空手套白狼的想法。
周立有瞬间的错愕，怔怔地坐了一会儿，也就没有那么错愕了。
首先，《可可西里》小说本身就不是个热门的题材。
千禧年前后热销的题材还是青春小说，包括99年王朔的《你看上去很美》，按照上辈子的轨迹，韩寒将在明年推出的《三重门》，01年韩国作家可爱淘推出的《那小子真帅》，之后郭敬明推出的《梦里花落知多少》等等现象级的作品都是讲述青春的小说。
以饶雪漫，安妮宝贝为代表的青春疼痛文学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少男少女的枕边读物。
这时候的轻小说杂志，例如《花火》《爱格》《男生女生》也卖得很好。
《可可西里》的热销是个偶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造就的意外。
横空出世，一篇作文上名校的新概念作文大赛。
横空出世，被国家定性予以取缔的组织。
都是前所未有的重大新闻。
作为事先指出了组织的危害，倡议予以取缔的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获得者，周立踩着这些光环出版《可可西里》，其成功是无法复刻的。
其次，现在电影市场投资人的主力还是煤老板。
煤老板虽然在当出品人这一块的品位没得说，只负责出钱，不干涉拍摄，但也是有题材侧重的。
煤老板的最爱是古装连续剧，其次是现代偶像剧。
《可可西里》这样一部动保题材的电影，就触碰到煤老板们的知识盲区了。
即使煤老板们的钱来得容易，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更不会丢进水里。
所以别看《可可西里》小说卖得好，筹拍电影？还真没几个人敢接手。
在周立的记忆中，上辈子《可可西里》于04年上映，票房惨淡至极。
见周立沉默，对方再接再厉。
“周老师，你写《可可西里》不就是想让更多的人关注野牦牛队吗？拍成电影就能让更多人看到了。”
“你有什么想说的，也可以通过电影语言表达得更加清楚。”
“推动也牦牛队和平过度，让所有队员都获得国家编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最后一句话，一下子将周立从沉思中唤醒了。
她看向对面的三人：“听说野牦牛队跟国内外的媒体关系都不错，认识许多传媒人士。”
对方当即闻弦音而知雅意。
“实不相瞒，我们的确跟野牦牛队有联系。来之前，我们还跟他们说了，他们知道自己的事情被写成了小说，很感谢你，知道我们此行是为了把小说拍成电影，就更激动了。”
“我们也是知道周老师你关注野牦牛队，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你。野牦牛队原定合并的时间马上就到了，我们虽然做了多方的努力，但引起的社会舆论远不如这本《可可西里》高。如果你能够趁着电影宣传出来说几句话，政府在处置的时候也要考虑社会影响。”
“大家就这么几个人，我也不怕说话说得再浅白一点。只要你站出来说希望野牦牛队的队员都得到妥善安置，我们再联合认识的媒体集体发声，保下野牦牛队，让所有队员都有编制不在话下的。”
终于来了，周立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在跟李宝藏聊过之后，周立就一直等着这些人联系自己。
像悬在头顶不知道何时落下的铡刀。
他们这个时候才出现，周立甚至觉得来得晚了。
而在从对方口中听见“保护野牦牛队”“所有队员都有编制”，悬在头顶的铡刀也终于落下了。
看向对面三人，周立微微一笑：“我从不打算要保住野牦牛队，给所有人编制，你们怎么会这么想我？”
周立此言一出，三人果然都愣住了，满面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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