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现在录像里时，步伐迈得很急，两手紧握成拳，从他转弯那瞬间露出的半边正脸来看，他那时候眉毛倒竖，牙关紧咬，显然带着某种激愤的情绪。
他拐进去后没多久，沈定舟便又出现在了录像里，但显然是从男洗手间那边过来的，一边走还一边看着手里的手机。
随后录像里空了几分钟，一直到徐天徐乐两姐妹走了出来，两人手挽着手，笑着在谈论什么，能看出来两姐妹感情很好，徐天把披肩取了下来，挂在臂弯里，这时候，时间是六点十五分。
然后六点十八分，陈永森也走了出来，依然是步伐急促、两手紧握成拳的样子，只是脸上的情绪，似乎更多了一丝不耐。
那之后，便是温东恒一脸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脸色煞白，径直往宴会厅的方向冲了过去。
——董良的尸体被发现了。
“呵，这可有趣了。”
好一会儿，终于有人出声打破了沉默，“出现在监控录像里的五个人，竟然或多或少都跟死者有关联。”
夏至看向刚刚说话的陆回，“其他人我知道，温东恒也跟死者有关联吗？”
陆回推了推眼镜，道：“我没记错的话，这两人是大学同学，某次宴会，我偶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夏至：“……”
这家伙的大脑是计算机吗？只是偶然听到的对话，竟然都记得那么清楚。
“很好，既然嫌疑人锁定了，就行动起来吧。”郭宇飞站起身，当机立断道：“小陈，你去把嫌疑人分别带到不同的房间，一会儿我们逐一去审问，在那之前，不要让他们有机会碰面。
尸体的初步检测应该也出来了，丫头，一起去看看？”
那语气满满的理所当然，仿佛她就是他们的一员。
让围观的个别人，感觉自己的脸已经肿得不能再肿了。
夏至点了点头，在案件的侦查中，对尸体的检测观察是最初步的。
但因为警方没来之前，她不好破坏案发现场，这才略过了这个步骤。
几人又走回了董良尸体被发现的楼梯间，夏至终于有心思细细打量董良的尸体。
这一看，才发现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衬衫，袖子被撸了起来，原本穿在身上的外套掉在了尸体旁边，已经被血水浸透，脸上不禁现出一丝若有所思。
有刑警正在那儿拍照取证，见到郭宇飞，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立刻走上前来，道：“郭队，初步的尸检已经出来了，死者是头部受到重击死亡的。
死者头部损伤严重，上面几乎都是被瓷器碎片割破的伤痕，其中后脑勺偏下的位置，有一个椭圆形的伤口，看起来是被硬物狠狠敲击形成的，伤口直径约3cm，受力均匀，且周围没有瓷器碎片。
通常被瓷器砸到的伤口，附近都会有很多小伤痕，还会在伤痕里找到一些瓷器碎片，因此这个伤口不是被瓷器砸的，而且，这很可能是死者受到的第一次攻击，也是他的致命伤！”
郭宇飞微微一愣，立刻戴上手套，走过去拨开死者的头发细细观察。
夏至也跟了过去，道：“郭队，刚刚的警员说得没错，这个角度的伤口，是由下往上造成的，只可能是死者站着时受到的伤害，而且凶手定然比死者矮！
死者受到这一击后，便倒在了地上，如果这样推断，他头上的其他伤口是二次伤害，凶手在死者失去意识后，又拿其他瓷器砸到了他头上。
凶手这样做，很可能是担心死者没死透，加的双重保险。”
刚刚说话的警员跟了上来，道：“还有一点很奇怪，地上的瓷器有两种，一种是酒店摆放在走廊装饰的大花瓶，直径约35厘米，高约1米，重量有40kg，一种是摆在露天平台入口两边的瓷器狮子，高约10厘米，长约7.5厘米，约4kg。
然而我们从尸体头上的伤口里找到的瓷器碎片，都是属于花瓶的，几乎没找到属于瓷器狮子的碎片，就是有，也只是停留在头皮上面，就仿佛……”
警员皱了皱眉，道：“有人在别的地方把瓷器狮子砸碎了，再倒在尸体头上。”
夏至和郭宇飞微微一愣，不禁对看了一眼。
案子的情况，比她预估的要复杂。
郭宇飞站起身，摘了手套，看着夏至道：“丫头，有什么眉目了吗？”
夏至微微挑眉，“眉目是有一点，但疑问更多，关于这个案发现场，就有两点——
一、如果瓷器狮子不是直接用来攻击死者的，凶手把它放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二、从尸体最有可能的致命伤来看，凶器应该是一个椭圆形的、有一定重量的东西，它跟瓷器不一样，不会碎，因此伤口处不会出现伤痕和碎片，它到底是什么？
凶手杀人后，又是怎么处理凶器的？这个凶器体积可不小，处理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郭宇飞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儿，便嘱咐刚才的警员组织人手在这层楼搜索类似凶器的东西。
尸体被发现后，这层楼立刻就被封锁了起来，凶手不可能有机会把凶器带出去处理。
夏至一直盯着地上的两种瓷器碎片，她有种感觉，也许真相远比他们想的，要简单。
这时候，陈涛快步跑了过来，朝郭宇飞行了个礼后，道：“郭队，五个嫌疑人已经各自带到了不同的房间里，就等您过去审问了。”
郭宇飞点了点头，转向夏至道：“走吧，丫头。”
夏至回过神来，微微一扬嘴角，“郭队，在那之前，我想先去跟宁经理确认一件事。”
郭宇飞看着她，忍不住微微扬眉，“看你这表情，不会是有什么发现了吧！”
“也许吧，但目前还有些问题没想明白。”
夏至看了地上的男人一眼，语气微微低了下来，“但如果我的想法是对的，这个案子背后，很可能是一个悲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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