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萨斯的夜晚很冷，也很干净。白天繁华的街区现在像死去了一样，伴随着零点钟声的敲响，最后一批员工也匆匆从工作岗位离开，回到自己的小窝。
深夜的城市自此陷入沉眠，只有大大小小的巡逻队在四处游荡，偶尔听到夜行的飞鸟悄然地掠过屋檐转眼又归于死寂。今日就连月亮都被遮蔽，不为这座城洒下一抹银光。
夜陌雅倚着路灯，手中端着一杯热茶。她注视着茶杯中的热气在空中盘旋，直至消失，眼神深邃，面容沉静，不知在思索什么。
她抿了一口茶，突然一道阴影将她笼罩住，与此同时她感觉身上盖了一层东西。
“天冷，还是多穿一点好。”这是一个低沉的男音。
夜陌雅紧了紧身上这件对少女来说显得有些过于宽大的外套，仰头望向来人。
“谢谢，爱国者先生。嘛，另外，您挡住我的月光了。”
“这是路灯。”爱国者纠正道。
“此时此刻，它对我来说就是月光。”
“好吧，好吧。”
爱国者有些无奈的挪了一步，同时蹲下身子，让夜陌雅从仰视变为微微抬头。
“所以，您决定信任我了？”夜陌雅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的问。
“嗯。”
“为什么？您应该调查过，我现在的身份是什么。”
“科西切的女儿。”
“额.....那您还愿意信任我，着实让我有些惊讶。”
“……”
爱国者想起他知晓夜陌雅竟然是科西切女儿时的场景。
“她是那条毒蛇的女儿！她会像那条老黑蛇一样杀死我们所有人！”
“爸，我们不应该仅仅由出身判断一个人。”
……
“或许我不应该仅仅从出身判断一个人。”
夜陌雅显得有些惊讶，“应该说不愧是爱国者先生吗？居然能抛下这些成见。”
“咳咳.....也不完全是。”夜陌雅看不清爱国者的脸，但想来他就算是尴尬也不会显露出来的，“你所说的，你的姐妹会成为一个领袖？我并不相信。”
“这或许是命运呢？”
“我从不相信命运，即使命运令我后退，我也会进军碾碎它。”
夜陌雅耸耸肩，“这不是还有我么？您总该对我抱有一点信心。”
“我并不了解你，你也把自己藏的太深。”
“嘛……我在她身上看到很多难得的品质，爱国者先生。不过空口无凭，我在此大谈特谈那些遥远的未来，总是会显得过于虚无缥缈。而前路也太过坎坷，相比困难，我们的理想似乎又过于理想，似乎随手可灭。但是——”
夜陌雅说着将手中的茶杯猝然捏碎，茶杯碎片掉落在地面的声音在静谧的黑夜中显得如此清脆。
“你......”
夜陌雅神色不变，语气淡漠，“我们的革命或许只会是寒冬中的一点火星，转瞬即逝。或许很久以后，有人会追忆曾经有这么一群人点燃过希望的火种，又或许，这次抗争会沦为失败者的历史无人问津。”
夜陌雅顿了顿，直起身子，语气也变得更加激昂。
“但还有我，夜陌雅，我让这场革命更加势不可挡！将阻拦时代前进的绊脚石通通粉碎！我要使我们的理想在大地传播！让那些腐朽的毒瘤再无半点容身之地！我要让所有革命者的功绩流传万世，响彻整个泰拉！”
女孩低头凝视完好无损的手心，握紧了拳头，声音低沉悠长。
“而那些阴影中的爬虫，必将迎来毁灭。”
“……过于狂妄。”
“这是一个宣言，当然，我的自信来源于实力。”
夜陌雅用她软萌又自信满满的声音宣告着她的目标，伴随宣言的进行，茶杯碎片在空中缠绕，最终湮灭。
爱国者静静看着眼前的女孩，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吐出来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手挺硬的，这都划不破。”
夜陌雅不禁一个趔趄，颇为无语的看着他：“先生....您这....简直是人设都崩了啊.....”
爱国者显然对她略显夸张的反应感到些许愉悦：“哈哈....怎么？就不允许我这个老顽固开开古典主义玩笑了？”
“额....就是有些意外。”夜陌雅捯饬了一下心情，“不过，如果这样能让您开心些，但也不妨多开几个这样的玩笑。”
爱国者愣了愣，然后大笑起来，仿佛那个永远冷酷、永远严肃的老军人不是他一样。他难得的放下这几百年的经历，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候，回到了萨卡兹还没有支离破碎的年代。
他放声大笑。
——————
爱国者离开了，大地重归死寂，夜陌雅有些落寂的叹了一口气。
爱国者先生，爱国者。是要经历多少年的惨剧，要遭受多少的苦难才会成为您这样的人？
就在此时，两轮玉盘冲破乌云的阻碍，将世界笼上一层银纱。她极力眺望，将眼前雄浑、高洁的大地尽收眼中，矗立半晌，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俯下身子，将滴落在一株嫩芽上的灰尘抹去，露出原本鲜活的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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