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顾宥辞不紧不慢地坐到阮予身边，接过林培因递来的茶杯。
“阮阮说你不怎么喝咖啡，喝茶更为讲究，我这儿的茶就比较寻常了。”
“不会。”
顾宥辞扫视一眼趴在桌子上，戳小猫鼻子的阮予，小小抿了一口茶，认出来这是上等的西湖龙井，“妈这儿的茶十分合我心意，我很喜欢。”
“喜欢的不是茶吧。”
林培因含着笑，又剪了一束玫瑰上的小刺儿。
“嗯。”
顾宥辞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喜欢阮阮。”
“咳咳咳——”
阮予原本就听他们俩说话，就觉得奇奇怪怪，这句话一出来简直了，她被刺激地被一口气儿呛到，捂着唇瓣满脸通红。
这死男人！
好死不死，顾宥辞还伸手过来，替她顺了顺后背。
“没事吧？”
“你少说话……我就没一点儿事，干嘛老是这样！”
阮予一拳头捶过去。
她眼睛眯起来，和炸了毛的小猫，感觉没有什么区别，而林培因却下意识心里紧了紧，看向男人——
顾宥辞却弯唇一笑。
捏着阮予的拳头，轻柔地捏了捏，“那我少说。”
林培因不禁松了口气。
阮予是她的女儿，但那是自个儿肚皮里出来的孩子，亲妈滤镜下，女儿做什么都是可爱又招人疼，小时候闹别扭、哭，她都是心肝儿似的哄着。
全家上下都是。
所以从阮予上学开始……
林培因都放不下心。
怕她离开家太过于骄纵，没有小朋友喜欢，怕她有小脾气被人孤立，当妈的总是想了一遍又一遍这些……阮予从小到大，真的没有什么朋友。
至少林培因不知道。
但这也和女儿的选择有关。
阮予从初中开始就是艺考生，有着过于出色的外貌和学习能力，但她一向不主动去寻求人际关系，也总是独来独往。
年级第一，专业第一。
她是令人骄傲的好孩子。
从考入京市第一戏剧学院，再到独自一人参加Twinkle的万人海选，她一直是最有主见的那个，这么多年，阮予也没有停下过脚步。
一个人在学校的舞蹈室跳到凌晨，一个人在晚自习后留下，做了一套又一套试卷……
没有任何交际圈。
她没有一个知心朋友。
在阮予的人生安排里，只有一个人的出现，打断了她所有的计划——那就是三年前的那场意外，和顾宥辞的意外。
一个差错。
打乱了她一丝不苟的人生。
但是在这两天里……
林培因发现，自己看到阮予和顾宥辞的相处方式，她已经完全能知道——为什么他们又走到了一起。
绝不是像阮予和她说的那样，只是暂时为了孩子，去试一试。
因为顾宥辞的眼神。
林培因已经活了四十多年。
她只要想看清，如何看不懂一个人？
阮予很优秀，在她眼里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孩子，但是这并不能让她觉得，顾宥辞会为之倾倒，因为他是一个遥不可及的高位者。
形形色色，眼前之渺渺众生如过路人一般。
就像三年前。
那个拿着一纸合同，准备迎娶阮予的顾宥辞一样。
他可以随手拿出一个，阮柏明这辈子靠自己企及不了的东西，作为交换阮予的筹码，但是他姿态薄凉毫不在意结果。
就算被拒绝……
他也不会有一丝损失。
所以那时，他的眼神落在阮予身上，也是点点淡淡，似乎在盘算什么。
但现在呢？
顾宥辞视线无时无刻都在阮予身上，连瞧见她发呆，都是发自内心的笑意，整个人的气质如同柔柔春风。
这其中最令林培因感动的——
是她一直认为是阮予骄纵、闹小坏脾气的性格，让她没有知心的朋友，得不到别人的喜欢，但是顾宥辞……看上去唯独钟爱。
甚至爱意要溢出来了。
所以这算……
意想不到的缘分吗？
其实只有林培因自己知道，短短两天，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出来的，没有其他的原因，看着自己的女儿真正幸福……
她完全知足了。
她的阮阮其实有很多人爱。
连顾宥辞这样身份的人，都会愿意俯下身来挽留，她的阮阮追求梦想的道路上，有无数的人爱她、发现她的美好之处。
林培因觉得已经够了。
若是说起来，她确实要感谢阮柏明。
生下阮阮和小珩，已经是她生命中最幸福的事情，光是想着以后还有小外孙、小外孙女儿的出生，她就充满了期待。
其他的已经不重要了。
“妈妈？”
一道轻柔的呼唤传来。
阮予眼中透着些紧张，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她微微倾身过来，挡住了一些顾宥辞的视线，手就要碰上煮茶的小炉……
“诶！”
林培因连忙拍开。
“眼睛看哪儿呢，差些烫到了！”
顾宥辞也发现了这个。
他将煮茶的小炉拿开到自己这边，拉过那支细白的指尖，瞧了瞧，阮予却有点儿委屈，抿着嘴垂下眸子，“哦……”
“这还说不得了？”
林培因简直哭笑不得。
她还没继续说，阮予就自己挪挪小椅子，一把靠过来她肩膀上：“妈咪可以好好和我说啊，偏偏的胎教很重要的！”
“马上就五个月了，已经可以听到了！”
“就你能扯。”
林培因捏了捏她的鼻子。
她伸手拢了拢阮予睡裙下的小肚子，发现这么近的距离，已经完全藏不住了，圆鼓鼓的。
“我瞧着像个小子……”
“啊？”
阮予语气有点失落，“可是我觉得……偏偏不是儿子。”
林培因毕竟是怀过她和阮景珩的，说出来的话，肯定是有点经验，就是这个结果，让她有点不开心了，她喜欢女儿啊……
软软糯糯地趴在怀里，一只粉嫩的小白团子。
多可爱啊……
就要小公主！！
阮予幽幽看了一眼身边的顾先生。
有点不满。
顾宥辞：“……”
这什么小表情？
这应该也不是他能决……不，好像确实是他决定的。
“上次检查，我们特意没有问医生。”
他笑着抿了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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