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程宜安说出还有很多时，老夫人彻底变了脸色。
她当然最清楚白氏给国公府留下的不只是财富，还有很多人力。
尤其是很多有能力的家仆，那些下人在白氏死后，秉着他们也不敢反抗，有这些人手，赶出去还不如继续用着的心思，就把那些人都留了下来。
没想到当时一时得贪心，在这个时候成了自己给自己挖得坑。
“孙女也不瞒祖母，既然是母亲留下，且有卖身契的人，这些人孙女是必须得要回来的，说到底他们不是国公府的人，而是白家的人，是谁的就该归谁，毕竟连卖身契都不在手里，祖母用起来也不顺手吧。”
程宜安可不管老夫人被气涨的脸，坚持着不把白氏留下的东西和人白白给程老夫人使用的理念，势必得把人都要给要回来。
“你你你……”程老夫人气得能倒仰过去，指着程宜安除了说好几个你，也蹦不出别的字来。
“祖母是感动了吗？孙女这一回来就给祖母分忧，把那些人都带走，也好让国公府少几张嘴吃饭，不用把国公府吃空，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能伺候祖母的也还得是国公府自己人，而不是这隔了一层的外人。”
“还是说三叔这些年以来，给国公府还没培养出能接手的家仆？那岂不是没了这些人，祖母怕是连国公府老夫人的体面也维持不住了？这可真是如何是好？三叔可真是……没用啊，连几个服侍好老太太的下人也培植不了，也是不孝，对祖母不够上心。”
程宜安一脸她有多善解人意，实则每多说一句，能把老夫人的脸面扒下一层又一层。
老夫人不是爱一口一个程砚书如何如何，现在就换她来把老夫人最疼爱的宝贝儿子说得一无是处。
程砚昌被一个小辈羞辱，如果不是老夫人身子骨终究是老朽了，不然怒火中烧还真能这一把年纪了还蹦跶起来来敲打程宜安。
老夫人毕竟上了年纪，动怒也只能干瞪眼，指着程宜安依旧半天没有后话。
她也想叫身边的婆子上去替她教训程宜安，可奈何程宜安身边有红衣这样的高手。
老夫人想得很天真，以为程宜安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家，见得最多的就是一方宅院里发生的事，没什么见识没见过什么世面，被长辈随便压一压就能轻而易举让她连大气也不敢喘，只能对他们唯命是从。
可谁想程宜安虽还未及笄，却已经是一块又硬又难啃的硬骨头。
她们借她欺负家中妹妹由为由想拿住她，以为派出几个婆子就能钳制住她，没想到她一点不服软，直接硬碰硬，还大有你们要是闹得更凶，她也可以输出更强劲有力的暴击。
你们越来硬的，她只会越粗暴强横。
老夫人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一口快涌到喉头的老血，她当然可以不管不顾当即吐血给程宜安扣一个把自家祖母气吐血大逆不道的坏名声。
不管如何，在天启国都是百善孝为先，程宜安嚣张跋扈连自己的祖母也不放在眼里，就是她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但老夫人豁不出去，不说程宜安对宫里的贵妃娘娘还有用，就是现在程宜安又得福华郡主交好，程宜安就还不能被毁掉。
一口郁气就只能自己忍着，老夫人闭上眼睛，不去看程宜安才能当她不存在，不会因为多看一眼就气坏了自己。
但她也由不得自己儿子被程宜安这么一个小辈侮辱，而程宜安在她维护自己的丫鬟这事上就看出来了她就是个混的，跟她讲道理根本讲不通。
而且由她一个家里的老祖宗降低身份跟她解释她三叔不是无能的人，替程砚昌多辩解一句，老夫人都觉得糟心。
她的儿子好不好，也容不得程宜安做小辈的去质疑。
府里的那些白氏带过来的下人，没有处理好，关她儿子什么事，她儿子一个男子，在朝为官，忙于政务，是干大事的。
后宅自有帮忙管家的儿媳妇在操持，后宅发生的事都是孔氏的所作所为。
老夫人再睁开眼的时候，一双带着动怒的眸子就盯向了孔氏。
孔氏心里一咯噔，她与老夫人做婆媳多年，因为孔家的缘故，她实际并不受婆母待见。
虽然婆母给了她管家权，但一边给她管家，可一边挑刺儿数落她这不好那不好没几处能满意的人也是她的这位婆母。
就在孔氏紧张的时候，果真听到了婆母厉声斥责的声音，“孔氏！你是怎么管家的？！”
孔氏不似程宜安，被长辈训斥还能稳坐泰山，多年来被老夫人的严苛管家也习惯了软弱。
被老夫人这么一呵斥，孔氏就连忙跪在了老夫人跟前，连连说着:“儿媳不敢！”
见孔氏跪得快，老夫人满意得去看了眼程宜安，见她一下也不去看孔氏，老夫人的胸口就又不顺畅了。
果真是如同珞儿说得那样，这就是养在乡下回来的野丫头，一点规矩也没有，在她这祖母面前，还一次也没跪下问安过。
莫不是自己自己是残废，就连这种规矩就能免，日后一定要教教她，就算她腿不能动，让丫鬟扶着跪下也必须给她磕头，一个都不能少。
“我看你敢得很！以为我一把年纪了，镇不住这个家了，你就松懈怠慢，看看你把这个家都管成什么样子了，乌烟瘴气不说，连家里的下人仆从都是捡别人剩下的，国公府是缺银子了还是如何？还不能让你把那些吃里扒外的人赶出府从新买些奴仆回来？”这话是对孔氏说的，但老夫人眯着的眼睛看得方向是程宜安。
这是在指桑骂槐。
孔氏被一顿训斥，跪在地上就怎么也抬不起头。
她被骂惯了，且今日连续遭逢被指责管家无方，先头是福华郡主说她不会管家，后面是婆母也指责她没把家管好。
孔氏虽然一开始想在程宜安面前耍威风，但实际就是个纸老虎，尤其是在程老夫人面前，只能当只鼠，卑微得听着婆母对她一顿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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