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
李霖从刑场结束‘肢解’后，高层们没让他回控制室休息，而是直接叫人把他送进专用会议室——他们负责商讨消耗品去向的地方，一个会场，余见初之前也来过，传令那人说是“有人找你”。
可以直白的说，每个为Eoubs卖命的人都极尽所能的避免靠近那鬼地方，它像是一个世外桃源，一个无数人幻想之中的天堂，永远的古典装潢，沙龙，屋内还有定制壁炉，会场的客人们没有烦恼，举止言行都彬彬有礼，好像世界只有这里是宁静温和的。
他被迫换了一套衣服——款式是直接从出行记录上随便选的的，护送人员干巴巴的说这是要求，他们不喜欢有人装扮不整洁的进来，毕竟上一个那样做的人这会儿刚从刑架上抬下来，好在留了条命。
壁炉的火光亮起来，空气里有一股麝香和檀木的浓重味道，温度很舒服，不冷不热。
他停在门口，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让人看不出情绪。
“……唉，美洲那都乱成一团了，估计快要到头了。”有人坐在沙发上，喝着酒在说。
“无所谓，我们刚把录像和处理结果发过去了，余见初那破事算是有个交代了，至于余柇……”另一个人接着说。
“听天由命得了，能活着回来还是得用刑的，如果能带些有价值的样品，倒是还可以继续用用。”
啊，又是在讨论生意，李霖想，他终于从刑架的记忆种挣脱出来，这群说话的腔调一直以来都是那么高雅的吗，好像在说的并不是世上最血腥，作呕的交易。
他走了进去，但没人看他。
“也是，上面那些人对处理结果挺满意的，教训给一次就够了，一会把那些禁忌物重新植入回去吧，那女孩是个好武器，只是被她妹妹带坏了，有点叛逆。”
又一个女人慢悠悠的说，李霖盯着她看了会儿，发现以前在裁决部是有见到过的，好像是谁的老师之类的，他记不清了。
那人注意到目光，瞟了他一眼后笑了下，继续说道，“美洲的锅咱们是甩得差不多了，能不能偷摸的拿些东西，还得看那群人表演怎么样。”
“那个叫何砡的呢，如果回来了要杀掉吗？”
“他就算了，暂时先留着吗，我还挺喜欢他。”
“认知修改实验才刚开始，只有他一个人倒无所谓，但大概以后还是得死的。”有个人笑，好像看到什么滑稽的一幕，“现在压力小多了，都是些低劣玩具，有脾气的就磨一磨，然后随便给些好处打发下就得了。”
这话刚说完，便引来一连串的认可，李霖突然有些想吐。
他依旧站在沙龙的角落，没人搭理，没人让他找地方坐。
的确没说错，他想，一切不过是这些人手中的玩具，一次你来我往的经营类游戏。
“现在大家伙都在关注洛杉矶的局势变化，要我来看……”又有人说，他顿了顿，继续道：“也不知道约瑟夫能搞出什么名堂，他的资料库已经清空了，现在到底有什么手段，背后资本如何，完全不清楚啊。”
“无所谓，美洲也只是不想太费精力去管那事，真想解决直接派几个B04过去不就得了，但能活着回来的人不一定会多。一旦实力空缺下来被我们挖空子，他们不得气死？”
“这年头培养出来几个B级，是越来越难咯。”
“你老婆不是去年被调去美洲了，让她陪几个高层玩点刺激的，资源不就说来就来。”
“操，别提那个婊子了。”
然后，他们就这些问题讨论了一会儿，语气轻佻玩味，好像发生的不过是一场上流社会的酒桌游戏，哪怕前不久还损失了几名高层，但根本无伤大雅，会有人填充位置的。
是的，这就是场小儿科游戏，参与进来的每个人都疯了似的想要毁掉些什么……他们相信死亡、残绝望、不公和折磨都是有意义的，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发出渗人的求救声，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出现条生路的，会有回报的。
真的会有吗？
李霖孤零零站在那里，一个多小时后，总算有人聊开心了，朝他招了招手，跟他说话，好像这人是刚到一样。
他知道他们并非想对他用刑。
“李霖先生，录像我们都仔细看过了，做得很不错，值得夸奖。”
“这次突然请你过来，是想跟你说些事。”一位穿着昂贵礼服，贵族模样的男人说道：“我们之前讨论了下，你的特性潜力很大，单单成为审判官实在太屈才了。
“所以……我们希望你能以‘特勤行动员’的身份，去参加最近的一个控制任务——”
“天堂福音。”
他看到李霖有些疑惑的脸色，笑起来。
“你放心，可以把它当成支援任务来看。”他说，“近期高层内有太多不好的声音了，虽然我们是B级，但面对更高一位的层面，也只是随手可丢的垃圾罢了。”
“你允许家畜和自己同席共餐吗？不可能的，主人的地位不能有任何潜在因素，这在Eoubs里再正常不过了，大鱼吃小鱼的规则就是如此，一切不过是资本的靠拢。”另一个人加入了话题，同样笑着说。
“那是一场非常有纪念意义的控制任务。”
“或许等余柇他们回来，我会让他们作为增援先去帮你——如果能活着回来的话。”
“对了，相关资料等你出去后会有人发邮箱的，我友情提示一下。”
“目前死在那场任务中的，只有两位行动员，一个B02，一个B01。”
“不过我们很看好你哦，李霖先生。”
他们说完，又闲聊了起来，李霖知道这群人跟自己没什么好讲的了，这时候就该走了。
他当然知道这是种变相的死法，不会有人拒绝的，区别在于死得难不难看而已，但这些都无所谓。
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李霖欠了下身，转身离开。
那些人的样子正常得很，好像屋内没有来人一样。
正在这时，他却听到一个声音在面前响起。
“请您等一下。”
一个女人不知何时站在门那，外国面孔，操着口还算流利的汉语，身穿一套灰色正装，面容憔悴，大概二十五六岁。
在看到她的瞬间，李霖就知道这人也属于那种混迹绝望沼泽的一份子，他们身上具有同样的东西：空洞、另类、病态。
他看了下那女人的身份牌，倒也是件坏事，她只是个C05。
“您就是李霖先生吧，我叫希恩·康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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