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赵咏薇说出口，在电视台里干了十多年早就学会察言观色本事的曲导，一眼就看出了她眼里的意思。
曲导不好意思地笑了，但他的态度还是很坚决。
涉及到节目，他不会轻易妥协。
“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人家是清华美院的教授，还是从国外回来的。”
赵咏薇眼珠一转，立刻想到了前世某个臭名昭着的老公知。
名言就是什么“在美国大街上看到的人，人人长着一张没有受过欺负的脸。” 和 “中国两千年文脉已断”。
艹！
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忽视了一个细节。
她轻声问身边的梁文斌，他记性比她好得多。
“沉蛋丁是不是参与了北京奥运？”
她实在想不起来了，只是脑海里有个模糊的印象，应该是在前世看过相关报道。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项目，她压根不想想起这号人。
梁文斌思考只用了几秒钟，然后确定地点了头。
那不用说了，这个时期的他已经名声大噪了。
要不然，也不会让他有机会参与奥运。
可惜，从来没有听到他嘴里说过关于国家和中国传统绘画的半句好话。
让这样的人上节目，不是擎等着他抹黑吗。
赵咏薇撩起眼皮看了看一脸轻松的曲导。
她试探性地问道：“嘉宾的名单，没有最终定下来吧。”
肯定没有定下来。跟电视台合作了几次，他们的套路，她都快要摸清了。
曲导诚实地应是。
“名单是上面领导定的吧？”
以曲导对传统文化和艺术的看重和推崇，他不可能选这么个人。
但央视里的领导们，可就不一定了。
毕竟在他们的圈子里，可是最容易出公知和mgz的。
能跟沉蛋丁共情的，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都能是些什么样的人了。
曲导再次点头，这一回他认真打量起了赵咏薇。
“你怎么知道的？”
哼，那是因为我了解你，同时也猜出了你还不清楚沉蛋丁的为人和立场。
否则，别说请他做嘉宾了，恐怕会比自己还要生气。
毕竟，曲导要是能轻易地妥协，也就不会被打压了十几年。
可是，这种话她不能在明面上说。
就算大家彼此立场一致，但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就换掉名声大外的大教授，对方知道实情后，稍微动用点手段，这一屋子里的人，都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赵咏薇拼命地开动脑筋。
郑明达这时候突然插了一嘴，“不是一共四个嘉宾吗？两个博物馆馆长，两个大学教授。大家各执一词，争论起来，节目效果才会更好。”
赵咏薇眼睛一亮，猛地扭头看向他。
郑明达迎着她充满疑问的眼神，什么也没说，只是视线在她脸上轻飘飘地滑过。
赵咏薇却瞬间明了。
旁人不了解情况，听到他的话，只会觉得再正常无比了。他每个字听起来都是正常建议，都是为了节目好。
可是，赵咏薇正好跟他一个脑回路，于是几乎是他话刚出口，她就知道他跟她是同一个意思。
她这时候才想起来，他当初说不喜欢学艺术的原因，好像除了没太大兴趣之外，好像也不太喜欢圈子里的氛围。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曲导、梁文斌和吴东来却是听得一头雾水。
听上去的确是个好主意，但曲导不得不弄清楚，“你怎么知道，两位教授嘉宾会意见相左？”
嘉宾们说什么，很多时候确实是节目组安排的。
但也要看是什么性质的节目，嘉宾又是什么样的人。
可不是所有的嘉宾，都会任由他们安排。
像这次节目，请到的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以曲导以往在台里各节目里打杂的经验来看，这群人是最不愿意听从指挥的。
他们会觉得自己的观点高人一等，电视台里的人都什么艺术啊，还想对他们指手画脚？！
不可能！
所以，节目还在商议阶段，台里的领导们就说得很清楚了。
要嘉宾们的真实反应，节目组不需要安排剧本。
郑明达却是信心十足，他在说之前特意看了眼赵咏薇三人，给他们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我就是人大徐悲鸿艺术学院毕业的。曾经教过我的一位老教授，不止一次在课堂上提到您说的那位沉教授，他很是不同意对方关于绘画的一些观点。他要是知道我们能给他在电视上跟对方公平辩论的机会，他绝不会错过，甚至会感谢节目组。”
郑明达说得十分委婉。
实际上的情况，是他的教授把沉某人从德性到艺术造诣痛批得一文不值。
而且，他的教授是整个人大出了名的老古板，硬骨头。
据说在那特殊十年里，他都没低下过头。那时候的人认为凡是跟传统沾上边儿的，都是封建糟粕，他却偏不。
他就是认为中国传统绘画技术就是好，就是棒。
手执大棒什么都不懂的人，想制定规则，强迫所有人都按照他们那一套来，简直是在白日做梦。
老教授那个时候都撑过来了，更何况是现在。
看着一些圈子里有名声的画家都在追捧西方绘画的同时，还要踩中国传统绘画一脚，老教授气得屡屡在课堂上破口大骂。
而沉某人就是他经常关照的对象。
郑明达把老教授的一些观点简单介绍了一遍。
赵咏薇越发确认了，他跟自己一个想法。她放下了心。
有他在，不愁请不到老教授。
现在，就看曲导这边能不能给力了。
想到这儿，她刷地一下把头转了回来，亮晶晶的双眼祈盼地看着他。
“曲导，还犹豫什么？这不明摆着的流量和热度么。真要放走了，有的你后悔。”
曲导有些犹豫了。
他原先还没反应过来，郑明达怎么就那么确认两位教授在节目上一定会有所争执。
有很多时候，就算看法再不一样，在电视上也会维持基本的体面。
他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因为两人所在的学校不同，学术观点不同呢。
后来，他才听出弦外之意了，合着是立场不同啊。
姓沉的，貌似还是有问题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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