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可罗雀的情况，正适合清嫔自己偷偷溜出门。
她不会去御花园之类的人多的地方，只是自己顺着小径走走，在偏僻的角落散散心。
直到有一次，清嫔走的远了一些，靠近了狭宫。
狭宫是几十年前修筑的，最初其实叫做霞宫，是为当时的的一位宠妃修筑的。
然而，那个宠妃搬进去不过数日，当时的皇帝就驾崩了，然后宠妃也被恨她的人一根白绫勒死在霞宫给皇帝殉葬。
先帝宠爱的后妃也是被太后在这里处置的。
所以在宣平帝即位之后，这里就被改名为狭宫，成了审讯处置后宫中犯错的宫人的地方。
至少，对外是这么说的。
可清嫔却在狭宫外面，凭借她过人的耳力，听到了本来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声音。
那是，丽美人的惨叫与哀求声，求的是宣平帝。
丽美人是那一批秀女中容色最出众，声音最悦耳的，如果不是家世差了一些，绝对是那批秀女中的第一人。
果不其然，在丽美人入宫之后，很是受到宣平帝的宠爱。
可是……在清嫔听到那个惨叫声的时候，丽美人明明应该是怀孕在宫中静养的状态。
她记得很清楚，丽美人的喜讯传来后，宣平帝给了多么丰厚的封赏。
但是，清嫔也清楚另一件事，以她的耳力，还有丽美人那样独特的嗓音，她不可能听错。
接下来，响起的是宣平帝的声音。
慕容凛告诉丽美人，他对丽美人的宠爱，就是为了看到她最终绝望崩溃的模样。
他说，比起笑容，他更想看到伤痕累累的丽美人哭泣绝望，那破碎般的美丽，比任何时候都让他心动。
丽美人在苦苦哀求，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才会被这样对待，她想求求慕容凛，看在孩子的份上，放过她。
可慕容凛却告诉丽美人，她怀的孩子，并非皇室血脉。
那个时候，清嫔就躲在狭宫墙外的角落里。
她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可听着慕容凛那肆意的笑声，还有丽美人逐渐微弱的凄厉声音，也依旧能够想象的到，狭宫之内是怎样的惨状。
震惊和恐惧让清嫔挪不动脚步，但求生的欲望也让她强迫自己隐藏好，不能发出丝毫的声音。
或许是上天的眷顾？
没有人察觉到那个下午清嫔的踪迹，人们只知道清嫔身体不好，风寒刚刚好，结果又病了。
因为后宫中的目光都被另一件事吸引过去，有孕在身的丽美人被人所害，流产之后一尸两命。
宣平帝为此极为愤怒，不仅将胆敢残害皇嗣的另一个妃子打入冷宫，还重重的申斥了当时的皇后。
清嫔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手放在滚烫的茶盏上，明明殿内的温度适宜，她整个人却在发抖。
“他做的事情并不是毫无痕迹，只是没有人会往这样的方向想。”
“谁敢相信，数年来宫中那一桩桩惨剧，都是皇帝在背后操纵的呢？”
清嫔不敢探寻更多的真相，可即便这样，在她的关注之下，也察觉到了很多蛛丝马迹。
安晴没有说话，而是抬起手递给清嫔一张手帕。
“我哭了吗？”清嫔愣了一下，急忙止住了自己的失态。
她迅速的拭去泪滴，又补了些妆粉，让自己看起来和来的时候毫无分别。
安晴这才说道：“我相信你，因为我也看到了。”
安晴没有说自己看到了什么，但清嫔已经松了一口气了。
她其实没有解决的办法，清嫔只是觉得无论如何不能让救了她们母女的恩人蒙在鼓里。
“之前太医的事，也是慕容凛在其中挑拨吗？”安晴问道。
清嫔摇摇头，而后又点点头。
“皇帝特别喜欢看后妃之间反目成仇，勾心斗角，之前皇帝将所有太医都集中到昭明宫，就是为了给娘娘树敌。”
“宁和重病应该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不过我查到了，宁和病情加重有冯氏的手脚。”
“冯氏应该是想借宁和的命，来陷害娘娘。”
清嫔只是无力报复，但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明白，她很清楚自己的仇人是谁。
只是，哪怕是为了宁和，她也不能引起宣平帝的注意。
“如果宁和真的出事了，你会迁怒吗？”
“会，我会顺着他们的心思，拼尽全力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安晴轻轻笑了一下，而后点点头。
看着安晴始终平静的姿态，反而是清嫔有些迟疑。
“皇贵妃娘娘，我不知道你手中有什么底牌，只是还请万分小心。”清嫔最后提醒道。
“多谢提醒。”安晴道。
清嫔不知道安晴哪来的底气，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对她有这么多信心。
只是，她一来到昭明宫，看着那个迷雾一般的女子，就忍不住说了那么多。
希望……一切能够好起来。
清嫔并没有在昭明宫停留太久，她还牵挂着自己的女儿。
等清嫔走后，安晴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幽幽叹息。
姒消化完刚刚汲取的龙气国运，游走到安晴肩上，用尾巴尖轻轻拍了拍安晴。
“别难过，她不用再一次经历那些，也是一件好事。”
穷凶极恶的人安晴见过很多，甚至她自己也算不上什么好人，可像这个世界这么扭曲恶心的，却是难得一见。
比起很多人来说，这个世界的自己，竟然还能算得上幸运了。
她还能够留下一具完好的尸身，也不必直面那些折磨，不是吗？
“要将慕容凛的行为主动暴露出去吗？”姒问道。
安晴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没什么用。”
“弱者，在这样的世道，是讨不回公道的。”
不仅是这样的世道，就像安晴最初出身的世界，没有这么扭曲，但女子依旧被摆在被压迫的位置上。
宫女弑君。
安晴曾在史书上看到过这么一件事情。
史书上寥寥几笔，记述了那些胆敢冒犯天威的奴婢的下场。
也有人抨击那个皇帝的昏庸残暴，可安晴只能从文字中看到冰冷的漠视。
几乎没有人在乎那些宫女曾经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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