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早已被决定了结局的选项中，唯有这最后一个，空元思并不能确定自己的计划是否能够成功。
因此他为自己留下了一枚种子。
不过如果自己真的只剩下了那枚种的一丁点，即便真的能够重新成长，那时长成的，也不再是他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记忆被找回，空元思越发清楚地意识到，如果自己即将面临死亡，盛衍绝对会又一次冲到最前方。
就像在新世界时自己的存在被发现，而盛衍则是在自己被抓住之前主动找到系统，希望用接受完全格式化的清理和被切割来承担所有的后果。
就像他带着并未被放过的自己逃离了新世界，最后又一次用自己作为交易物换来了以消耗他自己为代价的现实世界的20年。
空元思知道，即便自己独自离开，盛衍大概率还是会跟来。
那枚种子，也是他留给盛衍的一个安慰。
如果自己能够活下来，那再好不过。
而如果自己真的死亡，不论盛衍会如何处理那枚种子，他最终的结局，估计也只会是感天动地的自我牺牲。
自我牺牲。
空元思实在是恨透了这个词。
不管是自己还是盛衍，他们的那些痛苦绝望，都只是因为一个人的“自我牺牲”。
但说到底，他们三人，终究也都是那些卑劣者欲望的牺牲品，神明随意拨弄的沙砾罢了。
人类妄想创造出一个可以利用的神明，最终却也只是玩火自焚。
而空元思，也因为自己借用了神明的权柄，就只只差那么一点，就要将自己作为筹码，成为了亿万梦境中使用过后，一起化为砂砾的其中一个。
在自己被吞没之前，空元思免不了又想起了那枚被自己留下的种子。
他想，反正到时候自己已经死了，那盛衍是死是活他也就无所谓了。
不过说是无所谓，在意识彻底被神明的庞大碾碎时，他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
或许也正是因为“那点”即便被念成碎屑也没法释怀的不甘心，让那株幼苗在盛衍赴死的那一刻将他彻底拉回了回来。
也让空元思留下的那没多少胜算的后手真正用了出来。
但好在自己的后手最后还是起到了作用。
空元思在盛衍怀里将自己最后的一部分拼凑完整，同时在心里真诚开口：
“感谢李晓东。”
咖啡店对面的永无乡中，某只浑浑噩噩游荡的幽灵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个哆嗦。
感谢完毕，空元思一把推开还没完全回神的盛衍。
那枚银色的手环因为主人诈尸又重新回到了他手腕上。
空元思轻车熟路打开个人面板。
面板上，所有的乱码都已消失，个人技能一栏也连带着一起消失了。
空元思没多关注那些，动作迅速地从自己的道具框中抓出了那两个一直处于锁定状态的道具
【NPC？的心脏】和【NPC？的眼睛】
而此时那原本的问号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空元思并不算陌生的两个字
“盛衍”
只不过在这两个字之后，还跟着（前）
随后，在盛衍呆滞的目光中，空元思毫不犹豫地将那两个部件一同扔进了身后还在蠕动的浑噩神明之中。
那是曾经作为最为资深的玩家的盛衍所有记忆的载体。
真神要是真有，将原本属于“盛衍”的记忆剥离的能力，又怎么可能到最后都没发现“盛衍”从来也不是一个真正的圣人呢。
不过虽说“盛衍”的自我牺牲是有幕后推手，但他似乎也确实是真心实意愿意帮助新世界的诞生。
既然如此，空元思自然不会吝啬最后帮他实现这个愿望。
“快跑！”
两个部件道具刚脱手，他就一把拉起还没反应过来的盛衍，朝着门外跑去。
而随着那两个部件落入混沌，原本只是刚才迅速膨胀了一圈又重归寂静的浑噩神明彻底沸腾。
空元思没跑出两步，盛衍下意识按照他所说的动作，眼中数据流快速闪过，瞬息间就带着他一起直接到了神殿之外。
好巧不巧，他们落脚点正好就在空元思刚进入这个世界时出现的位置。
只是不同于他刚来到这里时那颇有世外桃源意味的状态，此时街上的居民们几乎全都面色呆眼神发直地或站或躺在原地，头顶源源不断地的雾气如有实质尽数涌向神殿方向。
盛衍直到这时终于从过量的信息中清醒过来，看着不远处轰然倒塌的神殿，看向空元思，“走吗？”
“马上，”空元思应了一声，手中又凭空多出一本明显有破损的书册。
【规则书：可以书写一切规则，只要你有这个能力】
随着书册的翻动，丝丝缕缕泛着银光的数据被吸纳其中。
目之所及，那些面色呆滞的新世界仅剩的居民们头顶源源不断的黑色雾气渐渐消散，而他们也终于缓缓闭上了双眼。
不远处，已然吞没的神殿的混沌奔涌着朝他们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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